他眼底红翳翻涌,凝在口供上“卢妃”二字的目光淬满冰寒杀机,几乎要冲口应和李元昊之言。
周玄策端坐案后,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他没有立刻回应李元昊,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几份记录。卢妃的嫌疑确实最大,动机充足,线索也直指向她。
“动机充足,线索指向…但,仍有几处,令人费解。”周玄策缓缓开口,声音透着超越年龄的沉静,“其一,司衣监登记簿管理森严,多人轮值,仅凭当值女史一句‘头昏漏记’,就能轻易抹去一件妃位华服的记录?她背后是否有人授意或施压?其二,张氏口供虽可疑,但仅凭一次深夜传递土产,如何定卢妃主使之罪?小翠已死,死无对证。其三,”他倏地拿起那片残留邪气的华服碎片,目光如电,“也是最关键的!这件邪衣,究竟是如何被送到丽妃手中的?丽妃是在浮碧亭当众看中并下令送去的。即便卢妃买通了司衣监的人动了手脚,她如何能确保丽妃定会选中此衣?又如何能确保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件动过手脚的邪衣能避开所有查验,最终穿到丽妃身上?此中风险过大,变数太多!不似卢妃一贯谨慎的风格。最后,也是最紧要的一点——”他声音陡然转沉,“镇异司中镇压的牡丹邪绣,究竟是被何人盗走?又是如何出现在深宫之中?”
孟青云闻言,如同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沸腾的恨意与魔煞的蛊惑被强行压下几分。他不得不承认,周玄策的疑问直指要害。卢妃若要动手,必然追求万全。如此大费周章、环节众多且步步惊心的计划,确实不似她的手笔。难道…幕后另有其人?
“王爷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了卢妃?”赵峰沉声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周玄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宫城地图前,“卢妃可能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甚至…她可能也是棋子。风信堂!”
一只黑色纸鹤无声落下。
“三点:一,彻查当值‘漏记’女史!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有无异常?二,详查张氏和小翠的所有社会关系,特别是与卢妃宫中其他人员的关联!三,也是最要紧的,”周玄策的手指重重点在司衣监库房的位置,“给我查华服入库后,到被下令送往凤藻宫前这段时间!所有进出库房的人员记录!所有接触过这件衣服的人!哪怕只是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太监!任何异常举动,比如在丙字架附近无故停留、触碰,都要记录在案!”
纸鹤翅膀一振,消失无踪。
“那我们…”李元昊有些急躁。
“等!”周玄策斩钉截铁,“等风信堂的消息。同时,赵峰,你亲自带人,暗中监控卢妃宫和那个张氏,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元昊师兄,你带人继续盘查司衣监相关人员,特别是那几日的当值管事和守卫,看看能否找到登记簿被动手脚的蛛丝马迹。青云师兄,”他转向孟青云,目光深邃,“随我再去一趟凤藻宫现场,或许…有被忽略的细节。”
孟青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点了点头。怀中的乌木杖剑冰冷依旧,周玄策的冷静分析,像一道微光,暂时刺破了魔煞笼罩的阴霾,让他意识到此案远比个人恩怨复杂。然而,对卢家的恨意,如同毒藤,依旧深深扎根。
凤藻宫依旧笼罩在低气压中。周玄策和孟青云在偏殿,由镇异司的人协助,逐一询问事发时在场的宫人。询问已近尾声,收获寥寥。大多数宫人要么吓傻了语无伦次,要么就是重复着当时的恐怖景象。
最后一个被带进来的,是一个年纪很小、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宫女,名叫铃儿。她脸色惨白,眼睛红肿,显然吓得不轻,说话也哆哆嗦嗦。
“奴…奴婢当时在殿外廊下候着…听到娘娘尖叫才…才跑进去…”铃儿声音发颤。
“进去后看到了什么?”周玄策语气尽量平和。
“看…看到娘娘指着镜子…脸…脸变了…好可怕…然后…然后春桃姐姐和夏荷姐姐就…就像疯了一样打起来了…流了好多血…小殿下哭得快没声了…”铃儿说着又要哭出来。
“还有别的吗?任何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孟青云追问,他并不抱太大希望。
铃儿抽噎着,努力回想,忽然怯生生地说:“有…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算不算奇怪…”
“但说无妨。”周玄策道。
“就…就是在出事的前一天…”铃儿小声道,“奴婢去司衣监给娘娘取新熨好的帕子…路过库房那边…正好看到针工局的姜姑姑…从里面出来…她好像…好像跟库房门口当值的小太监说了句什么…奴婢离得远,没听清…就听到…好像…好像提到‘丙字三号’?后来…后来奴婢就听说…丽妃娘娘要的那件漂亮衣服…就是从‘丙字三号’架子上取的…”
姜姑姑?丙字三号架?
周玄策和孟青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精光!针工局管事姜尚宫?
周玄策立刻追问:“你看清是姜尚宫?确定她提到的是‘丙字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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