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很快发现了阿渺的与众不同之处:
阿渺从未试图叮咬过任何人,包括琅妃、她们自己,甚至冷宫里偶尔窜过的老鼠。它对活物的血液似乎毫无兴趣。这让她们放下了悬着的心。
阿渺好似听得她们说话,说外面危险,它就只一直待在冷宫之中。白天,它绝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趴在月乌的背上,仿佛在汲取温暖和某种能量。偶尔会飞到琅妃床榻附近的窗棂上停留片刻,但绝不会飞出这座冷宫的破败殿门。它的世界,仿佛就只有这方寸之地。
最奇异的发现,是在夜晚。
某个星月皎洁的夜晚,星萍起夜。她迷迷糊糊地走到外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习惯性地想看看娘娘是否安睡。目光扫过月乌常卧的角落,她猛地顿住了,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只见在清冷的月华下,阿渺正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它并非随意乱飞,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姿态,在月光最盛的一小片区域内上下沉浮、缓缓盘旋。最让星萍惊愕的是,阿渺那墨玉般的身体,在月光照耀下,竟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见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柔和光晕!那光晕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尤其是它翅膀边缘和身体内部那些细微的金色纹路,更是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比星尘还要细碎的银辉!
“采薇姐!采薇姐!快来看!”星萍捂着嘴,压低声音,激动地拉扯着刚被惊醒的采薇。
两人屏住呼吸,躲在门帘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它在……做什么?”采薇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发光?像……像是在吸收月光?”
“对对对!”星萍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你看它转圈的样子,像不像…像不像书里说的练功?它在‘修炼’!这只蚊子真的在修炼!”
阿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两位侍女的窥探毫无察觉。它专注地引导着那稀薄的月华之力,笨拙地融入自己新生的身体。每一次成功的“吞吸”,都让那层笼罩它的光晕稍微明亮一丝丝,身体内部的能量流动也似乎更顺畅一分。这过程缓慢而艰难,却充满了新生的执着。
一连几晚,采薇和星萍都悄悄观察,发现只要月光明亮,阿渺必定会出来进行这种“月下修炼”。它不扰人,不伤人,只是安静地、执着地追逐着那点微末的月华。渐渐地,她们最初的惊惧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奇和隐隐的喜爱。她们开始习惯阿渺的存在,如同习惯月乌一样。
“娘娘说得真对,万物有灵。”采薇看着窗外月光下那点微弱的、努力闪烁的“小星尘”,轻声感叹,“阿渺它……也在努力活着呢。”
星萍托着腮,眼神中带着一丝向往:“是啊,它虽然小,可活得比咱们这冷宫……好像还有盼头些。” 这话出口,两人都沉默了,不约而同地望向内室床上那日渐消瘦的身影,眼中蒙上忧虑的阴影。
琅妃自然也知道了阿渺的奇异之处。采薇和星萍带着惊奇向她描述时,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欣慰。她没有多问,也没有解释,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她偶尔会在精神稍好的时候,看着趴在月乌背上如同墨玉雕饰般的阿渺,眼神温柔而深远,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某种更宏大、更玄妙的生命轨迹。
月乌依旧沉默,但它对阿渺的默许,以及阿渺对它的依赖,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冷宫深处,这对奇异的组合——曾经守护仙君的玄金虎与因它一滴血而开启灵智的凡蚊——在琅妃慈悲的庇护下,共同守望着这盏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灯,也在这死寂的囚笼中,各自挣扎着,寻求着属于自己的一线微光。
阿渺的存在,如同一颗意外落入死水的微小石子,虽激不起滔天巨浪,却也在冰冷的绝望中,漾开了一圈带着奇异生机的涟漪。
冷宫的气息,一日比一日更沉,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琅妃的生命之火,在仙法反噬的侵蚀下,已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熄。那日咳出的黑血,如同不祥的烙印,昭示着终局将近。
采薇和星萍日夜守候,眼窝深陷,强忍着悲痛,用尽一切方法试图挽留那一点微弱的生机,却只是徒劳。月乌寸步不离地趴在琅妃枕边,金瞳中的神采日渐黯淡,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伤和一种近乎凝固的守护意志。它不再舔舐伤口,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将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琅妃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给她。
阿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它不再执着于月夜修炼,大部分时间都静静停在琅妃的枕畔,或是月乌的头顶。墨玉般的身体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柔光,那光不再是清冷的月华,反而带着一种温暖的、哀伤的色调。它那初开的灵智里,充满了对“温暖源头”即将消逝的恐慌与不舍。琅妃赐名时结下的那丝因果线,此刻如同无形的弦,被即将到来的永别绷紧,发出无声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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