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孟燕臣猛地打断她,声音拔高了一瞬,随即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他转回头,看向小河,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混杂着深切的恐惧、浓烈的保护欲,甚至还有一丝羞惭。
“我下不了手。”
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无力感,“用那么长的针扎进你的肚子,我做不到。”
小河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肩膀微微抖动,圆润的肚子也跟着轻颤。
“孟燕臣,”她毫不留情地调侃,眼底闪着戏谑的光,“听听你这用词,针扎肚子?像个被营销号吓坏的医盲。一点科学精神都没有了?羊水穿刺是精准的定位抽取,又不是拿根烧火棍乱捅。你离开产科才几天啊,知识就都还回去了?不会吧不会吧?啊?”
孟燕臣被她笑得有些恼,但那份羞恼之下,更多的是被看穿软弱的窘迫和无法反驳的无奈。
他紧绷着脸,推了推眼镜,试图维持最后的专业尊严:“道理我都懂。但对象是你,我光在脑子里想想那个画面就手抖,我会控制不住的。所以医学上回避原则是有一定道理的。还是让李锐来做吧,他是我最好的学生,技术过硬,我来把关。”
小河止住笑,看着他强撑的冷静下,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和紧绷。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安抚性地按了按:“好吧,胆小鬼孟医生。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到时,麻烦你这个家属全程陪着我,可以吧?”
孟燕臣紧绷的神经似乎因为这个明确的任务而松动了一丝。
他点了点头:“那当然。”
孟燕臣将这份把关做到了极致。
他拉着李锐在超声引导仪前反复模拟进针角度,精确到毫米,不厌其烦地讲解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及紧急预案。
他甚至亲自检查了将要使用的穿刺针包装批号、消毒日期,确认无菌包的有效性。
术前谈话,他坐在小河身边,代替李锐将可能的风险、并发症、小概率事件一条条、一项项,用最冷静、最清晰的医学术语解释得明明白白,详细到让旁听的李锐都暗自咋舌。
那份事无巨细的交代和叮嘱,与其说是给李锐听的,不如说是给他自己那颗悬在半空的心,强行套上一件盔甲。
李锐感受到了导师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压力,郑重地一遍遍保证。
明天,就是羊水穿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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