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兰冰盖之下,三千米的岩层深处,时间以另一种方式流淌。
“净土(Terra Nova)”站点并非人类建筑学意义上的奇迹,它更像一个被精心引导的、自我完善的梦境。没有冰冷的合金墙壁和刺眼的荧光灯,取而代之的是自发光的、如同神经网络般遍布穹顶和廊道的柔和菌丝,它们根据模拟的昼夜节律调节着光线的强弱与色调。空气湿润而清新,带着泥土、植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生命本身蓬勃发展的纯净气息。
这里就是伊芙琳和四十的新家,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不断演化的世界。
在站点核心,一个被改造成舒适居住区的巨大洞窟中,伊芙琳·阿伯纳西——如今头发已夹杂着缕缕银丝,但眼神却比在Site-19时更加明亮平和正在整理她的观察日志。不是加密的,也不是提交给基金会的官方报告,而是纯粹的、为她自己和四十记录的个人历史。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不是真正的窗户,而是一面巨大的、由某种透明生物基质构成的观察墙,外面是“净土”的核心生态区。
一个少女正赤足行走在柔软如地毯的、会随着她脚步泛起微光的苔藓上。她身形纤细,已然脱离了孩童的稚嫩,进入了青春的初期。那一头亮粉色的短发依旧硬脆,却充满了生命力。她穿着SCP-040-1a,那件共生外套如今已不再是简单的夹克形态,而是演化成了如同轻纱与藤蔓交织的、流动的衣裳,随着她的动作,时而泛起彩虹般的光泽,时而隐没在环境的色彩中。
她就是四十,“进化之子”。
她的周围,是她的王国。SCP-040-1c,那个音乐气球,如今体积稍大,悬浮在她肩头,十一条肢臂优雅地舞动,演奏着复杂而空灵的音乐,那旋律仿佛与整个站点的生命脉动同步。SCP-040-1j,那只粉蓝色的无眼生物,体型更加矫健,厚毛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它不再仅仅用于攀爬,更像一个忠诚的伙伴,时而在她身边小跑,时而用宽阔的嘴轻轻衔来一片奇特的叶子或一块光滑的石头给她看。
而这,仅仅是核心区的一角。更远处,由四十在伊芙琳引导下塑造的生态系统繁茂得超乎想象。发光的树木结着富含营养的果实;清澈的溪流中游动着半透明、如同液态水晶构成的鱼类;一些小型、温顺的、融合了多种生物特征的奇妙生物在灌木丛中好奇地张望。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一种动态的、精致的平衡。这里没有捕食,只有共生与循环。四十的能力,不再用于防御或应激,而是如同园丁的巧手,细致地修剪、引导、优化着这个她参与创造的世界。
伊芙琳看着四十俯下身,轻轻触摸一株有些萎蔫的、散发着蓝色微光的真菌。她的指尖流淌过微弱的能量波动,那株真菌立刻挺立起来,蓝光变得更加纯粹、稳定。这不是命令,更像是抚慰,是生命与生命之间无声的交流。
基金会定期会派遣观察员(通常是雷尼尔本人,他已晋升为负责此类特殊收容事务的高级主管)前来。他们会带来补给,进行数据采集,并执行那个“最终测试”。
今天,就是测试的日子。
气密门无声滑开,雷尼尔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笔挺的制服,但眉宇间的刻板似乎被这里柔和的环境磨平了些许棱角。他身后跟着一名医疗人员,推着一个悬浮医疗平台,上面躺着一名处于昏迷状态的年轻女性。她面色苍白,消瘦得可怕,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阿伯纳西博士,”雷尼尔点头致意,目光扫过观察窗外的生态奇观,眼中已不再有最初的震惊,只剩下惯常的审慎,“这是测试样本K-7。晚期‘普罗米修斯’细胞退化症,常规医学已判定无法逆转。按照协议。”
伊芙琳点点头,表情严肃。这是“净土”站点试点计划的一部分,也是向基金会证明四十价值的最直接方式不仅仅是创造一个乌托邦,更是解决那些令基金会束手无策的、最棘手的生物性难题。
她通过内部通讯,轻声呼唤:“四十,能来这里一下吗?”
几分钟后,四十走了进来。她看到医疗平台上的病人,绿色的右眼立刻流露出清晰的悲伤和关切。她已能很好地理解生老病死的概念。
“她又需要帮助了吗?”四十的声音比童年时沉稳了许多,但依旧清澈。
“是的,孩子。”伊芙琳温柔地说,“这位姐姐病得很重,非常痛苦。就像……以前那些‘碎掉’的生命一样。但我们现在可以试试,用一种更温和、更缓慢的方式,看能不能帮助她,让她不再那么疼。”
她刻意避免使用“治愈”这样可能带来压力的词,而是强调“帮助”和“减轻痛苦”。这是她们多年摸索出的、最有效的沟通方式。
四十走到医疗平台边,没有立刻动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濒死的女子,仿佛在聆听她体内那杂乱、衰弱、即将熄灭的生命乐章。SCP-040-1c漂浮到一旁,演奏的旋律变得极其舒缓,如同安魂曲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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