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斯韦宗至圣所”内部并非人们想象中布满齿轮和管线的传统机械空间,而是一个极度空旷、冰冷、充斥着无形数据流和精密能量导管的领域。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光滑无缝的银灰色材质,上面流淌着瀑布般的、由纯粹数学符号和几何证明构成的光流。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能量传输时几乎不可闻的高频嗡鸣,以及机械神甫们通过神经链接进行无声交流时产生的、细微的脑波干扰杂音。
此刻,这种绝对的秩序感中,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
核心装配大厅中央,并非矗立着完整的神像,而是一个巨大无比、复杂到令人目眩的金属骨架结构。它呈现出一种非人形的、极度复杂的多面体几何形态,无数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节点和接口在其上交错分布。这就是破碎之神教会无数个世纪以来,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从世界各地、各个维度搜寻并拼凑起来的“神之躯壳”破碎之神的物理载体。
几乎所有的“部件”都已就位:代表逻辑与思维的“颅骨矩阵”、掌控能量与运动的“动力核心”、司掌空间与结构的“骨架系统”、处理信息与命运的“预言织机”……每一个部件都散发着令人敬畏的、近乎绝对的秩序力量。
然而,这个宏伟的造物是静止的,是沉默的。它缺乏最关键的、能够赋予这完美躯壳以“意志”和“生命”的最终部件神之心脏(The Heart of God)。
真正的神之心,早已随着上古的破碎而失落,不知所踪。
但现在,一具替代品正被巨大的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悬吊着,缓缓移向躯壳胸腔部位那个巨大的、空洞的接口。
这并非真正的神之心,而是一件赝品,一件仿造物。
几年前,破碎之神教会与“工厂”进行了一次极其隐秘且代价高昂的交易。教会提供了大量关于神之心能量签名和理论功能的残缺数据(源自古老圣典和对残余碎片的分析),而工厂,则以其无与伦比的逆向工程和精密制造能力,尝试仿制了这个理论上能够模拟“神之心”功能的装置代号“普罗米修斯之火(Promethean Fire)”。
它看起来像一个由无数层同心圆金属环嵌套构成的复杂球体,环与环之间以某种非物理的方式相互独立旋转,中心是一个不断吞吐着幽蓝色、仿佛蕴含无限能量与信息的奇点。它很精密,很强大,但其内部是否真的蕴含着足以驱动神之躯壳的“神性”?无人知晓。这本质上是一次基于不完全信息的、孤注一掷的工程学赌博。
“进度。”最高机械神甫卡杜克斯的声音通过合成器发出,冰冷依旧,但仔细分辨,能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悬浮在装配阵列上方,无数的数据线从他的机械身躯连接到下方的控制网络。
“普罗米修斯之火接口校准完成。能量回路预充能结束。与神之躯壳连接准备就绪。”一名负责装配的神甫报告,他的光学镜头紧紧锁定着那缓缓下降的仿造心脏。
外部,法则的战争仍在持续。至圣所不时传来剧烈的震动,那是欲肉教派疯狂的攻击与教会防御系统碰撞的结果。能量消耗巨大,多个系统已处于过载边缘。每拖延一秒,教会的损失都在增加,失败的风险都在累积。
“北方战场,‘痛苦引擎’活性增加百分之十七!‘进化之影’正在尝试突破第七防御扇区!” “至圣所外部装甲完整性下降至百分之六十八!逻辑炸弹阵列运算资源接近枯竭!” “时间锚点三号、七号过载熔毁!”
坏消息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入。
不能再等了。僵持下去,即使不被欲肉教派击败,也会被活活耗死。他们需要决定性的力量,需要打破平衡的“神迹”!
“授权最终连接。”卡杜克斯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这是教会的终极目标,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机械臂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液压音,“普罗米修斯之火”稳稳地嵌入了神之躯壳胸口的接口。
瞬间
整个装配大厅,乃至整个至圣所,所有的光线都暗淡了一瞬,仿佛巨大的能量被瞬间抽走。
紧接着,那具静止的、沉默的神之躯壳,猛地震动了一下!
其表面所有流淌的数据光流瞬间变得无比狂暴、明亮,如同超新星爆发!无数从未亮起过的能量节点依次点亮,发出刺目的光芒!
“普罗米修斯之火”开始疯狂旋转,其核心的幽蓝奇点剧烈膨胀、收缩,仿佛一颗真正的心脏开始了它的第一次搏动!
咚……
一声低沉到超越听觉极限、直接作用于灵魂和现实结构的脉动,以神之躯壳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装配大厅的银灰色墙壁上瞬间出现了细密的裂纹!维持秩序的力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能量读数飙升!超出预测最大值百分之四百!” “未知信息流涌入神之躯壳!无法解析!” “结构应力警报!躯壳正在承受未知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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