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轿车平稳地驶离汉高那座如同堡垒般的庄园,将血腥、灰烬与死寂的恐惧抛在身后。
芝加哥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在车内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路明非眉宇间残留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昂热坐在驾驶位上,单手握着方向盘,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他瞥了一眼副驾上沉默的路明非,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从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精致的雪松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支深褐色的、纹理细密的古巴雪茄。他取出一支,熟练地用雪茄剪剪开茄帽,然后,出乎路明非意料地,将另一支递了过去。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递到面前的雪茄上,微微一顿。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年轻脸庞不符的熟稔,叼在唇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看起来相当昂贵的喷枪式打火机——那打火机本身的造型就带着点炼金术的冷硬感。
淡蓝色的火焰跳跃,均匀地烘烤着茄脚,路明非轻轻吸了一口,让烟雾在口腔中盘旋片刻,才缓缓吐出。淡青色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眼中的锐利,显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静。
昂热没有点燃自己的那支,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路明非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探询:“看来我的收藏品,未来的命运被你安排得很明白?”
路明非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烟雾模糊了他的侧脸,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上一条时间线,或者说……上辈子,您老‘走了’之后……”
路明非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声音里染上浓重的沙哑,“……我继承了您所有的收藏。那段时间……很难熬。整天泡在您的酒柜前,靠着那些红酒雪茄的苦味和辛辣,才勉强撑过……那段没有您的日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雪茄茄衣,仿佛在触碰一段浸满苦涩与孤独的时光。
车厢内弥漫着雪茄特有的醇厚香气,也弥漫着路明非话语中沉重的悲伤。
昂热脸上的轻松渐渐敛去。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一种豁达和洞悉世事的沧桑。他空着的右手伸出,用力地、带着长辈温度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动作带着安抚的力量。
“明非,”昂热的声音温和而坚定,驱散了车厢里的阴霾,“听着,孩子。我承认,以前跟你弟弟做过交易,也确实把你当成过一件强大的武器。但是,”他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路明非,“你,路明非,永远是我的学生。如果身为老师的我,真的有那么一天……”
昂热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狂放不羁的笑容:
“你不应该感到悲伤,孩子。你应该感到高兴!高兴那个老东西终于死了!他要么杀死了黑王,他要么被黑王杀死!”
“无论哪种结果,他都完成了他的夙愿!这是他选择的战场,是他渴望的结局!作为学生,你要替你的老师感到高兴,替我欢呼!替我庆祝那最终的复仇,或者那壮烈的落幕!”
此刻的两人,不再仅仅是校长与S级学生,更像是历经风雨、彼此理解的一对父子。
路明非身上那层“怪物”的冰冷外壳在昂热面前悄然融化,露出了那个无论从前多么衰、多么迷茫,在校长眼里都依旧是最好的、只需要对他微笑就好的路明非。
昂热的话语像暖流,冲开了路明非心中郁结的悲伤冰块。
“所以,”昂热收回手,重新扶住方向盘,语气变得轻松而充满鼓励,“尽情的去做你的事业吧,明非。老师会一直站在你的身旁,直到死亡。当然……”他嘴角勾起一丝顽童般的笑意,“也许我们成功了,我也还活着?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带带孩子?或者继续作为老师教教你的孩子?或者……嗯,你孩子的孩子?想想还挺有趣。”
悲伤如同退潮般从路明非眼中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坚定和一丝被逗乐的无奈。他深吸了一口雪茄,忽然将目光投向昂热插在西装内袋袖口的折刀刀柄。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得如同取回自己的东西。
昂热没有丝毫阻拦,甚至很配合地微微抬起了手臂,方便路明非抽出那柄传承自狮心会初代会长梅涅克·卡塞尔的屠龙折刀。
路明非目光在驾驶座附近扫视了一下,找到了一个似乎是用来装小瓶烈酒的、擦拭干净的空玻璃杯。他将杯子放在两人之间的中控台上,然后,毫不犹豫地,用那柄锋利无匹的折刀,在自己的左手腕静脉处,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嗤——
金色的血液,闪烁着如同熔融黄金般的光泽,带着远超普通混血种血液的浓郁龙威和蓬勃生命力,汩汩地流淌出来。那血液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在灯光下流淌,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与危险交织的气息。很快,金色的血液就装满了那个小小的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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