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小巷里，顿时只剩下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晓燕，和如同山岳般沉默矗立的陈默。
晓燕双腿一软，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滑下去，差点瘫坐在地，全靠用手死死撑住墙面才勉强站稳。她望着陈默那并不宽阔、此刻却显得无比坚实的背影，泪水流得更凶了，那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也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和心酸。
陈默转过身，借着远处路灯投射过来的微弱光线，仔细看了看她惨白的脸色和凌乱的衣衫，确认她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这才低声开口，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事吧？”
晓燕只是用力地摇头，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止也止不住。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乱跑什么？”陈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担忧。
“我……我想找房子……”晓燕抽噎着，在极度的惊吓和脆弱中，下意识地将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打算说了出来，“家里……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陈默沉默了片刻，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警惕地看了看幽深昏暗的巷子两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危险了，先回去。”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根木棍，并没有扔掉，而是依旧握在手中，然后示意晓燕跟在他身后。他走在前面半步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保护她，又不会让她感到不适的间距。
一路沉默。只有两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和穿过巷弄的寒风呼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快到筒子楼院门口时，陈默停下脚步，转过身。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熟悉的、略显陈旧的小本子和一支短小的铅笔，就着路口那盏昏黄摇曳的路灯光线，飞快地写下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然后将那页纸撕下，递给了晓燕。
“明天，去找这个人。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家有间旧房子打算出租，位置可能偏点，但价格应该不会太高。”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晓燕颤抖着接过那张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小纸条，看着上面那挺拔而清晰的笔迹，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团在寒夜中燃烧的微弱却坚定的火苗。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隐匿在阴影中的脸庞，哽咽道：“陈默哥……谢谢你……总是……总是给你添麻烦……”
“顺手的事。”陈默移开目光，望向黑洞洞的楼门洞，“快回去吧，锁好门。”
晓燕用力地点点头，将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全部的希望，快步跑进了楼洞。直到一口气跑到自家门口，背靠着冰冷的房门，她才敢偷偷回头，从门缝里向外望去。
陈默依然站在原地，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孤寂而坚定。他静静地望着楼洞的方向，直到确认晓燕已经安全进门，这才转过身，迈开步子，很快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晓燕背靠着冰冷的木板门，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手心里的那张纸条，却已被汗水和泪水浸得温热，紧紧贴着她的皮肤。
深夜的袭击令人恐惧，孙秀英的逼迫让人窒息，但那个总是在最危急关头悄然出现、又默然离去的沉默身影，却像这暗夜中最坚实的一道壁垒，最温暖的一束微光。
她摊开手掌，凝视着那张写着陌生地址和人名的纸条，又回想起昨夜孙秀英那如同鬼魅般的搜查和刚才巷子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搬出去！独立生活的决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坚定，如同磐石。
前路危机四伏，迷雾重重，但守护，似乎也一直都在，无声却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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