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确实没有所谓的“许可”。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李嫂子,忽然鼓起勇气,哆哆嗦嗦地开口:“同…同志…俺们不是被雇的…俺们是…是互相帮忙…晚晚手艺好,带着俺们一起干…挣点零花钱贴补家用…这…这不算犯法吧?”她文化不高,吓得语无伦次,却道出了最朴实的真相。
“对!对!是互相帮忙!”
“俺们自愿的!”
其他妇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出声附和,虽然害怕,却也不愿眼睁睁看着苏晚被扣上大帽子。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那两个干部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从灶房走了出来。
是林长河。他刚才一直在里面听着,此刻一步步走到苏晚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没有看那两个干部,而是目光沉静地看向刘会计,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会计,队里去年冬天组织社员编草席、打草绳,送到供销社换钱,算不算资本主义尾巴?”
刘会计被问得一噎,脸色尴尬:“那…那是集体生产,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林长河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都是用手艺换钱,贴补集体和社员。她…”他侧头看了一眼苏晚,“接的是军工厂的正规订单,解决的是工人师傅穿鞋问题,带动的是村里妇女靠手艺增收。一没偷,二没抢,三没耽误集体生产。哪一条政策规定了,社员不能凭手艺接公家的活?”
他一番话,逻辑清晰,掷地有声,直接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公私界限的模糊性,以及“为公”还是“为私”的性质认定。
那两个干部显然被这个沉默寡言却一语中的的男人问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林长河不再理会他们,转而看向院子里那些惶惶不安的妇人,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力度:“婶子,嫂子,天冷,都先回家吧。工钱是自己劳动所得,拿稳了。”
妇人们如蒙大赦,赶紧揣好钱,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院子里只剩下苏晚、林长河和三个干部。
那俩公社干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又看看眼前这个气势冷硬、道理清晰的男人,以及苏晚手里那份实实在在的军工厂订单,知道今天这“投机倒把”的帽子怕是扣不上了。再纠缠下去,反而可能落个打击群众生产积极性的名声。
最终,那个为首的干部合上笔记本,语气生硬地找台阶下:“既然是有单位的正规订单,那…情况我们了解了。但是,苏晚同志,以后这种大规模的生产活动,还是要多注意影响!最好能通过集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说完,几乎是灰溜溜地跟着刘会计走了。
院门重新关上。
危机解除。
苏晚浑身脱力般地晃了一下,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她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
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要完了。
她抬起头,看向身旁的林长河。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刚才那番据理力争的话还言犹在耳。
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冷静的方式,护住了她,也护住了这个刚刚萌芽的希望。
“谢谢…”她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林长河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院墙低矮的豁口处。那里,似乎有窥探的人影飞快地缩了回去。
村里的风言风语并未因公社干部的离开而平息,反而因为这次虎头蛇尾的“调查”而变得更加龌龊。
“瞧见没?公社的人都来了!肯定有事!”
“还不是让林家那小子给硬顶回去了?啧啧,真是护得紧…”
“哼,有个退伍兵撑腰了不起啊?谁知道那订单怎么来的?说不定啊…”
“就是!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跟厂子里的人打交道,能有什么好事…”
这些肮脏的猜测和恶意的中伤,像阴沟里的污水,不可避免地也泼到了林长河的身上。那些不敢再明着挑衅苏晚的人,开始将矛头对准了沉默的他。
“吃软饭的…靠着女人发财…”
“绿帽子戴得稳稳的…”
“以前还以为是条汉子,原来也是个没出息的…”
这些话,或多或少,总会传入林长河的耳朵。
苏晚有一次亲眼看见,林长河从河边挑水回来,几个蹲在墙根嚼舌根的老光棍故意提高了音量,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林长河的脚步顿了一下。
苏晚的心瞬间揪紧,生怕他会忍不住发作。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然而,他只是侧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那几个老光棍。
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寒意和蔑视。
那几个老光棍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后面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林长河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继续沉稳地挑着水,一步步走回院子。
他用自己的沉默和冷硬,替她挡下了所有恶毒的污言秽语,将那些明枪暗箭,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苏晚站在院门口,看着他那沉默而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眼眶阵阵发热。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股恶气,她不能让他白受。
这场暗战,她必须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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