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危机带来的短暂恐慌,被那沓用高价和风险换来的布票暂时压了下去。林家小院的“生产线”重新轰鸣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忙碌、更加紧迫。时间的沙漏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快,每一声缝纫机的嗒嗒响,每一次针尖穿透袼褙的闷响,都在倒计着交付的日期。
苏晚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不敢有片刻松懈。她几乎是扑在了这订单上,白天验收、指导、统筹,晚上所有人都散了,她还要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完成最精细的绱鞋和最后的质检修整。眼睛熬得又干又涩,手指被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掌根因为长期用力顶针而红肿疼痛。
林长河将她的疲累看在眼里,沉默地承担了更多。他包揽了所有采买运送的体力活,甚至在她深夜伏案时,会默默地将灶上温着的热水端进来,不由分说地浸湿毛巾,递给她敷眼。有时是一碗撒了盐花的热粥,强硬地放在她手边,直到她吃完才收走。
但他从不说“歇歇吧”之类的话。他似乎明白,此刻任何的劝阻都是徒劳,唯有支撑她尽快完成目标,才是真正的解脱。
这天夜里,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气温骤降。院子里泥泞不堪。苏晚送走最后两个来交活的妇人,已是深夜。雨还没停,油灯里的煤油也快见了底,光线昏暗摇曳。
她急着将最后几双鞋验收完,好明天统一打包。搬动那摞得高高的成品鞋捆时,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砖石,加上连日的疲惫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哐当——!”
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她短促的痛呼!
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右手臂被那捆沉重的鞋子结结实实砸了个正着,一阵尖锐剧痛猛地从手腕窜上小臂,疼得她瞬间冷汗涔涔,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挣扎着想爬起来,右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灶房里的林长河听到动静,几步就冲了出来。看到摔倒在泥水里的苏晚和她那以不自然角度弯曲、瞬间肿起老高的右手腕,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蹲下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想扶她又不敢贸然触碰,声音绷得极紧:“摔哪儿了?手?”
苏晚疼得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没受伤的左手指着右腕,额头上全是冷汗。
林长河的眼神瞬间沉得吓人。他极其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处,将她从泥水里半扶半抱起来,让她靠坐在廊檐下干燥处。然后,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查看她的手腕。
只见那纤细的手腕已经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下透着骇人的青紫色,显然伤得不轻。
“得找郎中。”他立刻做出判断,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起身就要去推自行车。
“不行!”苏晚忍着剧痛,用左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声音因为疼痛而嘶哑破碎,“不能去!明天…明天就要交货了!还有最后几双没验…还有打包…赵主任说了明天派人来拉…不能耽误!”
手腕的剧痛比不上订单可能违约带来的恐慌!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绝不能倒下!
林长河动作顿住,回头看她。昏暗光线下,她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鬓角,眼神里却充满了近乎偏执的焦灼和坚持。
他眉头死死拧紧,下颌线绷得像铁块。他看着她肿得老高的手腕,又看看屋里那堆即将完工的鞋子,沉默了几秒。
最终,他没有强行离开,而是重新蹲下身,沉声道:“等着。”
他快步走进屋里,翻找出一瓶之前备下的、治疗跌打损伤的土烧酒。又找来干净的布条。
他回到她身边,将烧酒倒在手心搓热,然后动作极其轻柔却坚定地握住她的小臂,避免触碰伤处,将搓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肿起的手腕周围,慢慢地、力度均匀地揉按着。
他的手掌粗糙温热,带着烧酒辛辣的气息和一种沉稳的力量。动作异常小心,仿佛对待一件极易碎损的珍宝。
苏晚疼得浑身一颤,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
“忍一下。淤血不化,好得慢。”他声音低哑,手下动作不停,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伤处,眉头却越皱越紧。
揉按带来的尖锐疼痛渐渐被一种灼热感取代。苏晚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看着他额角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他那双惯常握枪拿斧、此刻却无比轻柔地为自己揉伤的手…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冲上鼻尖,酸涩难当。
除了父母,从未有人如此紧张过她的伤痛,如此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坚持放在心上。
他揉得很仔细,很耐心,直到那肿起的地方微微发热,他才停下手。然后用布条仔细地将她的手腕固定起来,打了个结实却不会过紧的结。
“骨头应该没大事,但筋扭了,伤得不轻。”他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最近绝不能再用劲,不能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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