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之前法则湮灭的狂暴与能量风暴的喧嚣,重新笼罩了清虚仙君的识海,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沉重,更加……令人不安。
那枚布满蛛网般裂痕的灵魂冰晶,如同经历了一场宇宙大爆炸后的残骸,静静地悬浮在意识的虚空之中。冰蓝色的光晕在裂痕深处缓慢流转,内敛而深邃,不再有之前的璀璨夺目,却多了一种历经毁灭而不朽的顽强。它与清虚仙君灵魂之间那更加紧密、近乎共生的链接,如同一道无声的誓言,又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将两者的命运牢牢捆缚。
暗金意识的庞大意志陷入了某种深沉的“静默”,仿佛一台超负荷运算后进入冷却期的终极主机,暂时停止了所有明显的活动。但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监控感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潜伏在深海之下的巨兽,随时可能因新的刺激而再次暴起。
清虚仙君的意识在剧痛与虚弱的边缘摇曳,灵魂如同被撕裂后又勉强缝合的破布娃娃,布满了看不见的伤痕。苏念最后那虚弱却清晰的意念——“快……变强……”——如同烙印,灼烧着他最后的清明。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得更强。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
他强忍着灵魂深处传来的、仿佛每一个意识粒子都在哀鸣的剧痛,开始艰难地收拾这片狼藉的“战场”。
首先,是审视自身。
“冰痕道印”依旧存在,甚至因为融入了苏念灵魂爆发时的那股极致“活性”与系统088强行介入的未知变量,其核心似乎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难以揣测。它不再仅仅是冰冷与死寂的象征,更像是一棵布满了荆棘的、冰冷与生机诡异共存的……种子?或者说,一座建立在毁灭废墟之上的、初具雏形的……荆棘王座?
道印的力量依旧狂暴,反噬依旧存在,但与之前那种纯粹的、试图将他同化的冰冷不同,如今的反噬中,似乎掺杂了一丝源自苏念灵魂的、微弱的“引导”与“调和”。这让他驾驭这道印时,虽然依旧痛苦万分,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看不到希望,如同在无尽的黑暗冰原上盲目挣扎。
他开始尝试引导这发生了微妙变化的道印,去修复自身受损严重的道基与神魂。
过城依旧是地狱。每一次力量的流转,都像是在满是玻璃渣的伤口上碾压。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那与冰晶裂痕深处同源的冰冷意志,以及灵魂链接另一端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支撑感,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他将外界稀薄的灵气,以及身下冰魄寒玉床最后残存的寒气,连同体内那些被“冰痕道印”强行镇压、炼化后产生的混乱能量残渣,一并纳入这危险的修炼体系。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痛苦的过程。他的恢复速度,远不如伤势恶化的速度。但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循环,那“荆棘王座”般的道印,似乎就与他融合得更深一分,对力量的掌控也更精细一丝。
而他的心神,则时刻分出一缕,如同最忠诚的哨兵,紧紧守护着那枚布满裂痕的灵魂冰晶。
他不再试图去主动“共鸣”或“呼唤”,生怕一丝细微的扰动,都会成为压垮那脆弱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引来暗金意识新一轮、或许更加酷烈的打击。
他只是静静地“陪伴”着,感受着那裂痕深处缓慢流淌的冰蓝色光晕,感受着那通过灵魂链接传递过来的、极其微弱的、仿佛沉睡般的生命波动。
这寂静的陪伴,本身就成为了一种无声的交流,一种在绝对危机下的相互依存。
就在清虚仙君沉浸于这缓慢而痛苦的恢复过程中,某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一丝极其异常的波动。
并非来自外界,也非来自暗金意识。
而是……来自那枚灵魂冰晶本身!
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感知的冰蓝色能量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一道较为明显的裂痕中探出,并未扩散,而是……缓缓地、试探性地,朝着他正在运转的“冰痕道印”延伸过来!
清虚仙君心中猛地一凛!立刻停止了修炼,全神戒备!
他想起了之前那引动湮灭程序的能量交互。难道苏念的意识在沉眠中,依旧在本能地进行这种危险的尝试?
然而,这一次,那能量丝线并未试图抽取或转化他的力量。它只是极其轻柔地、如同羽毛拂过般,触碰到了他道印外围那冰冷狂暴的能量场。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带着安抚与滋养意味的冰凉意蕴,顺着那丝线,缓缓注入了他那布满裂痕、如同干旱大地般的道基之中。
这股能量是如此微弱,对于他沉重的伤势而言,几乎如同杯水车薪。
但它蕴含的那种纯粹而熟悉的“静”之意蕴,却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治愈”特性,所过之处,那些因力量反噬和之前冲击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灵魂裂痕,竟然……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开始了极其缓慢的……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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