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泥泞不堪的官道,最终在淤泥影响下无法继续前进,只能停下。
楚明峥掀开车帘,放眼望去,这里不再是他印象中烟雨朦胧、小桥流水的江南。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自马车外扑面而来。
那是一股洪水退去后淤泥带来的腥臭味。
同时混合着飘散在空气中的,煎煮草药的苦涩。
楚明峥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下意识就要捂住鼻子。
“殿下,前路泥泞难行,车驾恐难再进了。”
见侍卫表现如常,楚明峥硬生生忍下了用袖口遮住鼻子的动作。
早已得到消息,在此焦急等候的潞州知府及一众属官连忙小跑着迎上来。
扑通扑通。
官员们跪倒一片,个个官袍发皱,面带疲倦。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股不明言说的心绪逐渐攀上楚明峥的胸口。
“都平身吧。”
楚明峥深吸了一口气。
混杂着腐臭与酸涩气味的空气刺得他胃部有些翻涌。
随即他踏步下了马车,锦靴也陷入冰冷的泥泞之中。
昂贵的衣摆沾上了污渍,但他恍若未觉。
浑浊的水洼遍布田野,倒映着灰霾的天空。
官道两旁,挤挤挨挨着用破布、草席或门板勉强搭成的能休息坐卧的地方。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们眼神大多空洞麻木。
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只是微微移动了些许目光。
“灾情如何?百姓安置得怎样?粥厂可还充足?”
知府佝偻着腰,一副鞠躬尽瘁的样子汇报灾情。
“殿下,此次水患百年罕见,堤坝溃决三处。”
“潞州府下属七县尽成泽国,淹毁民舍无算,田亩绝收……”
“眼下初步统计,灾民已逾十万之众,且每日还有周边灾民涌来。”
“官仓存粮已开,设粥棚十八处,但……但仍是杯水车薪,药材更是奇缺,已有疫病苗头……”
每听一句,楚明峥的脸色便沉一分。
东宫讲义中的“黎民疾苦”四个字,从未像此刻这般具象而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灾民中一阵骚动。
一个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抱着个干瘦的孩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冲破了维持秩序的衙役。
她踉跄着扑到太子车驾前不远处的泥地里,不住磕头,声音嘶哑凄厉,混杂着难懂的方言。
“青天大老爷!救救命啊!给点吃的吧……我的孙儿……我的孙儿快不行了……求求您了!”
衙役大惊,上前就要驱赶。
“住手!”楚明峥厉声喝道。
他快步上前,阻止了衙役。
老妇人怀中那孩子因饥饿而显得过大的眼睛此刻已经接近涣散。
胸膛起伏的弧度也越来越小。
眼睁睁看着孩子生命渐渐流逝,楚明峥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不能再死人了。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有力。
“老人家,快请起。”
随即,楚明峥从腰间拽下一块玉佩递给一边的侍卫。
“拿去,立刻换些米粮和药材来,先应应急。”
“殿下,可是……”
侍卫想说这孩子看着已经没救了,却被楚明峥打断。
“快去。”
“属下遵命。”
老妇人听不懂太多,捕捉到听到“粮食”两个字,眼中爆发出一点光亮,更加用力地磕头。
楚明峥站起身,环视四周,提高了声音。
既是说给老妇人听,也是说给所有竖着耳朵听的灾民。
“朝廷没有忘记你们!”
“父皇派孤来,就是来救你们的,粥棚会增加,粮食会有的,药材也会有的!大家再坚持一下!”
他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灾区传开,带着试图安抚一切的急切和决心。
“带孤去堤坝溃决处,去粥厂,去安置点。”
“立刻把所有账簿、物资清单全部送至行辕。”
“若有任何人敢在赈灾钱粮上动手脚,孤必摘了他的脑袋,绝不容情!”
他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中,向着灾区的深处走去。
锦绣袍角沾染的污泥越来越多,背影却显得异常坚定。
另一边,京城。
“朕再说最后一次,”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楚奕辰心上。
“三皇子楚明睿为北苍质子所伤,证据确凿。”
“此事,到此为止。”
楚奕辰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背脊挺得笔直。
“父皇,如此冤枉一个人……还有明君风范吗?”
楚奕辰抬起头与圣座上的人对视。
眼底翻涌的情绪宛若压抑的暴风雨。
“北苍陈兵边境已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如今他们送来的质子竟敢重伤朕的皇子,此乃天赐的出兵良机。”
皇帝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停在楚奕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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