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威利先生绞尽脑汁的赞美后,玉维真不负他望地微微笑了起来。
“没预见到今天两位客人是我的失礼,毕竟我这家店的生意向来只是勉强糊口。”他摊开手,好似真的在抱怨不景气的世道一般,“还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我疏于招待了。”
他又起身去拿点心,骨瓷、珐琅、金银……威廉姆斯看到那些光泽上就标识着价值不菲的餐具,目光不曾为它们停驻一下,只顾痴迷地盯着玉维真的背影。
宫修明实在懒得管他,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发现是非常淳朴的红茶——不是当地加糖加奶的那种,单纯的红茶。
管家不经常在家中泡茶,多数时候还是做咖啡,宫修明在饮品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好,红茶入口,不过是熨帖的、一点点苦涩的热水。
他放下杯子,在碟上磕出微微的一声脆响,视线浮在缥缈的热气中,思绪也随之发散了一些。
“那么。”玉维真重新回到威廉姆斯和宫修明中间,将一个三层的小架放置到桌面上,曲奇和玛德琳散发出焦糖与黄油的香气,“先尝尝?”
威廉姆斯伸手,上半身稍稍前倾。玉维真站得很近,点心的气味和他本人的气息泾渭分明。他闻起来像盛夏夜晚雨后的芳草地——要更复杂一些,湿润的、草木清苦的味道。
他的浮想联翩没有持续超过半分钟,实际上手甚至没摸到曲奇,侧颈传来一点微妙的触感和凉意,就在身体先于大脑觉察到危险的那个瞬间,毛骨悚然的一个瞬间,万物静默,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包括弹出的报时鸟的鸣叫。他双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玉维真没有急着收回手,不然威廉姆斯就要一鼻子浸在热水里。他力道轻柔地把他脑袋从杯盘碗碟上推开,让他保持着一个不太扭曲的趴倒酣睡的姿势,又把点心往宫修明那里推了推。
“好了。”他轻快道。
宫修明眼睁睁看着朋友被他捏晕,一时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虽说以他的能力他本可以阻止这件事,然而……
“我的教父去世前一周来这里见过你。”
“当然。”玉维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在你小的时候……”
他缄默了片刻,看神情是在发掘相关的回忆。就在宫修明以为他要说什么“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之类时,玉维真喝了口茶,慢悠悠道:“那会儿卡尔得到你父亲的重用,就不怎么跑来帮我整理货物了,我只好另外雇佣了一些小时工。”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在我给他提供了工作机会和晋升跳板之后还时不时来做些义务劳动。不得不说,他比这条街上能找到的小时工还要勤勉刻苦,稍微转变了一些我对本地人的固有印象。”
玉维真笑笑。
“……所以,在你父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他才会来向我求助,想争取你的监护权。”
宫修明以为他又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故事,却猝不及防听来这么一句。
“对你父母亲的事,我深表遗憾。而卡尔的死,也在我意料之外。”
他边说话用恒温炉上的小茶壶为两人添水。
“一周之前,是你给他放了个长假去休养?卡尔这两年确实心肺不太好。他告诉我,本来他行李都已经收拾完,准备出发了,但是临走又变卦。”
“宫先生又开始做噩梦了,虽然他向我保证过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但这孩子……我很清楚这孩子的秉性,毕竟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会做什么。”
玉维真模仿卡尔的语气和语调十分到位,宫修明完全能想象老管家是坐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以怎样的神情、怀抱如何的心情说出这番话。
“他恳求我,在你需要的时候——最危急的关头,看在我和他多年的交情上能伸出援手。”
他们对视着,接着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宫修明几乎是无意识地在想,这就是命运的征兆吗?一场过去的复现、一种不可预见的恶意。真正该面临危险的人不应该是我么?
如果张天心在现场,他大概又要大发感慨,告诉宫修明这就是情节上的必然走向——的确是命运,命运向来围剿故事的中心,传奇的主角,将他们引向一条注定的、孤独的道路。
“我在司法系统也有一些旧识,在你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例行拜访过我了。不过今天早些时候,我听说他们有了重大突破。”玉维真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捻起一枚玛德琳,问他,“我已经把自认对你有用的信息讲得差不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是个不好对付的聪明人。宫修明可以确认。
坦诚,然而避重就轻。其实他们双方对这场拜访的中心话题心知肚明,重点不在于卡尔·潘尼沃斯的突然死亡。重点在凭空冒出的嫌疑犯——当初封锁全程高度戒严长达一周,尔后潜逃十余年,再次案发时一个照面就被捕捉到蛛丝马迹——重点在于,所谓的“苏格兰场”外派,一个本地的小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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