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像得了疟疾一样在桌面上疯狂震动,嗡嗡声吵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陆寒琛瞥了一眼,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财经周刊,刘主编”。
他没接。
直接挂断。
可手指还没从屏幕上移开,另一个电话又蛮横地挤了进来——“环球资本,张总”。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鼎盛董事,王叔”、“瑞银信托,李经理”……屏幕被密密麻麻的来电显示占满,闪烁的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像一场濒临爆炸的电子瘟疫。
“呵。”他喉咙里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这才几个小时?消息比瘟疫传得还快!
他索性拿起手机,不是接听,而是长按电源键。屏幕瞬间漆黑,世界终于清静了。不,是死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市永不熄灭的繁华灯火,可这间顶层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砰!”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陈默抱着平板电脑冲进来,一贯冷静自持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嘴唇干裂。
“陆总!不好了!”
陆寒琛抬眸,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天塌了?”
“比塌了还糟!”陈默把平板递到他面前,声音发紧,“我们……被全网推送了!”
屏幕上,加粗的、猩红的标题触目惊心:
——“陆氏帝国一夜倾覆!掌舵人陆寒琛决策失误,疑涉商业欺诈!”
——“独家起底:陆寒琛的豪赌人生,终至满盘皆输!”
——“内部消息:陆氏资金链早已断裂,破产保护只是最后遮羞布!”
配图是他不久前在酒店门口被记者围堵的狼狈画面,角度刁钻,把他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阴鸷拍得清清楚楚。
下面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活该!让他平时那么拽!”
“听说他私生活乱得很,玩脱了吧?”
“资本家倒牛奶的戏码看腻了,赶紧进去踩缝纫机吧!”
“之前不是还吹什么商业奇才吗?笑死,原来是吹出来的!”
一条条,一句句,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过来。这些网络后的蝼蚁,在他巅峰时极尽谄媚之能事,如今却恨不得把他踩进泥里,再啐上几口唾沫。
陆寒琛的指关节捏得发白,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塌方。
就在这时,座机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死寂。这部电话,知道号码的人寥寥无几。
陈默看向陆寒琛。
陆寒琛深吸一口气,抬手,接起。语气甚至刻意维持着一贯的平稳。
“喂。”
对面立刻传来一个焦急又带着责备的老者声音,是看着他长大的董事会元老,王叔叔。
“寒琛!你怎么搞的!电话为什么关机?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闹翻天了!董事会这边压力很大!几位叔叔伯伯都很关心你,但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交代?”陆寒琛扯了扯嘴角,“王叔,你想要什么交代?我把头拧下来,给各位助助兴?”
“你……你这叫什么话!”王叔被他噎得一顿,语气更沉,“银行那边刚才已经来电话了,催问那笔到期的三十亿贷款!还有,我们之前谈好的几个战略投资方,刚刚统一发函,说要暂缓签约!暂缓!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当然明白。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那是童话故事。
“知道了。”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光是知道不行啊寒琛!”王叔苦口婆心,或者说,是步步紧逼,“你得拿出方案来!立刻!马上!明天……最迟明天早上,你必须出现在董事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说法!否则……”
后面的话没说,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弥漫在空气里。
否则,他们不介意联合起来,把他这个“罪魁祸首”先推出去平息众怒。
“啪。”
陆寒琛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不需要听那些废话。
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上眼。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但他却觉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溺毙。
原来,从云端跌落,真的只需要一个瞬间。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再次炸响!这一次,是陈默的工作手机。
陈默看了一眼号码,脸色更加难看,捂着话筒对陆寒琛低声道:“陆总,是……瑞士银行那边的私人理财顾问,紧急越洋电话。”
陆寒琛猛地睁开眼。
连他最后的私人堡垒,也开始动摇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陈默处理。
陈默走到一旁,接起电话,用流利的英语低声交谈着。陆寒琛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他能看到陈默的背脊越来越僵,点头的幅度越来越小。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陈默才挂断电话,步履沉重地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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