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下的伤口,过了一夜,依旧灼痛难当。
清晨的光线透过高窗,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江弄影蜷在床榻里侧,一夜惊悸,几乎未曾合眼。每一次闭眼,都是傅沉舟那双在黑暗中疯狂偏执的眼眸,和他俯身咬下时那尖锐的刺痛。
宫女送来早膳和伤药,态度依旧恭敬而沉默。她们看到江弄影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颈间隐约透出的包扎痕迹,眼神都未曾多停留一瞬,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江弄影自己对着铜镜,颤抖着手解开了临时包扎的布条。镜中,锁骨下方一个清晰的齿痕映入眼帘,周围泛着青紫,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红肿不堪,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差点又掉下来。这不是吻,是野兽的标记,是惩罚,是警告。
傅沉舟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在她身上刻下了他的所有权。
“月老”事业尚未正式启航,就已濒临破产,甚至还让她付出了血的代价。她看着镜中那个狼狈不堪、眼神惊惶的自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跟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批讲道理、玩套路,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每多待一刻,她的危险就多一分。
必须想办法离开!
称病!对,称病!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暂时避开他,甚至或许能借此机会被送出宫去休养的借口。
她重新包扎好伤口,刻意将脸色揉搓得更加憔悴,然后对送药来的宫女虚弱地说:“我……我身子不适,感染了风寒,头痛欲裂,想……想请个太医来看看。”
宫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默默退下了。
江弄影心中忐忑,不知道这请求能否被应允,更不知道傅沉舟会作何反应。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太医没等来,却等来了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脚步声。
江弄影的心脏猛地一沉,瞬间缩紧了身体。
殿门被推开,傅沉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衬得面容愈发冷峻,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能轻易割开她所有的伪装。
他迈步进来,目光在她“虚弱”蜷缩的身影上扫过,最后落在她刻意露在锦被外、包扎着布条的脖颈处。
“病了?”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径直走到床榻边。
江弄影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睫,声音细弱蚊蝇:“回殿下,是……是有些不适,恐……恐过了病气给殿下……”
傅沉舟在榻边坐下,离得极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或许是她的心理作用),强势地侵占了她的呼吸。
他没有探她的额头,也没有询问症状,只是伸出了手。
江弄影吓得往后一缩。
他的手指顿了顿,随即不容置疑地,轻轻按在了她锁骨伤口旁的布条上。
“是这里不适?”他问,语气平淡,指尖却带着千钧力道,隔着布条精准地按压在伤口上。
“嘶——”江弄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再也装不下去,身体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傅沉舟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和盈满泪水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幽暗。他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这点小伤,就受不住了?”
江弄影咬紧下唇,不敢回答。
“还是说,”他俯身,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致命的危险,“你想借着这点伤,躲开孤?”
江弄影浑身一颤,被他精准地说中了心思,连呼吸都停滞了。
“看来,孤的侧殿,让你住得不甚舒服。”傅沉舟的指尖,顺着她包扎的布条边缘,缓缓滑到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激起她一阵战栗,“以至于让你觉得,容璟那里,会更舒服些?”
江弄影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有!臣女没有!臣女与容世子绝无瓜葛!昨日只是偶遇……”
“偶遇?”傅沉舟打断她,指尖停留在她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毫无温度的眼睛,“他跟你说了什么?嗯?是不是告诉你,孤心眼小,见不得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多看一眼?”
江弄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会知道?!他当时明明在水榭那边!
是了,他是太子,这东宫乃至整个皇宫,都是他的地盘,有什么能瞒得过他?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连牙齿都在打颤。
傅沉舟看着她惊骇欲绝的模样,似乎很满意。他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如同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
“他说得对。”他承认得干脆利落,眼神偏执而疯狂,“孤就是心眼小,小到只能容下你一个人。”
他的拇指,缓缓抚过她因恐惧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所以,别再试图挑战孤的耐心,也别再……把孤往别人那里推。”
他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眼神却冷得能将人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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