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冰冷。
下坠。
无尽的失重感包裹着身体,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上方传来的、沉闷如雷鸣般的爆炸轰鸣。炽烈的白光在头顶井口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我们像被抛弃的碎石,沿着冰冷的井壁疯狂坠落。
砰!砰!砰!
身体接连重重砸在某种富有弹性却又坚硬无比的网状物上,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人晕厥!那网剧烈地向下凹陷、拉伸,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最终险之又险地将我们兜住,缓冲了致命的坠落。
是某种安全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咳咳……咳咳咳……”痛苦的咳嗽声和呻吟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都没事吧?!说话!”紫英嘶哑焦急的声音响起,带着剧烈的喘息。
“……死……死不了……”老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痛楚,“……俺的腰……好像扭了……”
“小孙?小孙!”
“……在……我在……”小孙虚弱地回应。
守陵人没有出声,但我能听到她迅速移动和检查周围环境的细微声响。
我躺在冰冷的、带着某种橡胶或特殊纤维质感的网面上,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钝痛。但奇迹般地,似乎没有受到新的致命伤。体内那空荡的虚弱的刺痛依旧存在,提醒着我力量的消失。
上方,爆炸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一些细微的碎石滚落声。自毁……结束了吗?那个“门徒会”的站点,此刻恐怕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我们暂时活了下来,却坠入了更深、更未知的深渊。
“这是……哪儿?”小孙颤抖着问,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指引器的光芒再次亮起,守陵人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四周。光芒所及,我们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由某种黑色特殊材料编织成的网中。网的四角连接着冰冷的、布满锈蚀的金属臂,这些金属臂则深深嵌入周围粗糙的、天然形成的岩石井壁之中。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竖井的中部。向上看,看不到顶,只有一片漆黑。向下看,同样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空气从下方涌上来。
这张网,像是人为设置的、用来接住从上方坠落之物的安全措施。是谁设置的?“门徒会”?还是……更早的存在?
“能动吗?必须离开这张网!”守陵人低声道,语气急促,“这材料撑不了太久,而且目标太明显!”
我们挣扎着,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爬向网的边缘。网的下方不远处,井壁上似乎有一个突出的、人工开凿的平台。
紫英率先艰难地爬下去,确认安全后,我们才一个接一个,互相搀扶着,狼狈地落到那冰冷的岩石平台上。
平台不大,一侧与井壁相连,另一侧则是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里吹出带着浓重湿气和古老尘埃味道的风。
这似乎是唯一的去路。
我们稍事休息,处理了一下摔伤和原有的伤口。守陵人拿出最后一点急救用品(从“门徒会”站点顺手捡的),给紫英重新包扎了崩裂的伤口。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失血和疼痛正在不断消耗他的生命力。
没有时间多做停留。我们再次打起精神,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
通道内部异常潮湿,石壁滑腻,脚下是湿漉漉的淤泥。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这条通道似乎完全是天然形成的,看不到任何人造痕迹。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传来隆隆的水声。
越往前走,水声越大。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
终于,通道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竟然站在了一条汹涌奔腾的地下暗河的岸边!
河水漆黑如墨,看不到底,水流湍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河面宽阔,对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而我们所站的这边,是粗糙的岩石河滩。
一条地下暗河?!这要如何渡过?!
绝望再次袭来。
“看!那边!”眼尖的小孙突然指着上游方向喊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在指引器光芒的极限处,河面上似乎横亘着某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
我们沿着河滩,艰难地向上游跋涉。越靠近,那阴影越发清晰——
那竟然是一座……桥?!
一座完全由某种巨大的、惨白色的、仿佛是某种生物的骨骼搭建而成的、横跨整个暗河的诡异桥梁!
桥身扭曲怪异,充满了非自然的拼凑感,巨大的肋骨作为主梁,狰狞的头骨和肢骨作为桥墩和装饰,散发着冰冷、死亡、却又无比坚韧的气息。桥面上铺着粗糙的石板,勉强构成通路。
这是……什么怪物留下的遗骸?!又被谁搭建成了桥?!
眼前的景象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让人从心底感到寒意。
“过……不过?”老陈的声音发抖。
不过去,就是死路一条。过去……天知道这座诡异的骨桥通向哪里,又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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