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还有冷。一种渗入骨髓、连灵魂都在打颤的冰冷。
我在黑暗里漂浮,感觉不到身体,只有意识像一缕残烟,随时都会散去。掌心的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被掏空后的虚无。连那业火,那啃噬我、也短暂庇护了我的怪物,似乎也沉寂了下去,或者……是吃得太饱,暂时休眠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光感和嘈杂的人声像是从极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地渗入我的感知。
“……烧得厉害……伤口也裂了……”
“……那火……你亲眼……”
“……别问了!先救人!”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有秦先生沙哑急躁的低吼,有紫英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变调的回答,还有其它一些陌生的、带着浓重口音的焦急声音。
我在移动。颠簸着,像是被放在什么简陋的担架上,每一次晃动都带来散架般的钝痛。
我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钧。
混沌中,只有一个画面异常清晰地烙印在即将破碎的意识里——炮火覆盖的溪边,我疯狂催动业火时,透过那跳跃的血色,看到的东面山林制高点上,那几个鬼子炮兵的身影,以及……我最后用尽所有力气,循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传递出去的那组燃烧着血焰的坐标。
我们的炮……打中了吗?
这个念头成了我沉入黑暗前,唯一的执念。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更浓重的草药味、汗味和一种许多人挤在一起产生的、闷浊的气息。耳边是压抑的呻吟、粗重的喘息,还有人在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沙哑的歌谣。
我艰难地睁开眼。
光线昏暗,但不是山洞那种彻底的黑暗。头顶是粗糙的原木和茅草搭成的顶棚,缝隙里透下些微天光。我躺在一堆干燥的、依旧带着霉味的稻草上,身上盖着件破旧却厚实的棉大衣。
这是一个……更大的隐蔽所?像是山里的木棚,或者被简单加固过的废弃猎户屋。
我微微动了动脖子,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眩晕立刻袭来,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
“醒了?”旁边立刻响起一个沙哑却难掩关切的声音。
是秦先生。他凑过来,脸上新添了几道擦伤,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依旧带着一种疲惫的亮光。他那条受伤的胳膊用木板和破布条简单固定着,吊在胸前。
他想伸手探我的额头,手指伸到一半,却又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才轻轻落在我额上。
“烧退了点……”他像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紧眉,“还有哪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眨了眨眼。
旁边立刻有人递过来一个破碗,里面是温水。秦先生小心地扶起我一点,慢慢喂我喝下。
温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稍微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疼痛。我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四周。
棚子里挤满了人,比之前的山洞多了不止一倍。大多都带着伤,裹着肮脏的绷带,神情疲惫麻木,但眼神深处还残存着劫后余生的微光。有些人看着眼熟,是之前主力队伍的,有些则完全是生面孔。
紫英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正低着头,用一块破布仔细地擦拭着那枚银镯子。他感觉到我的目光,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只是把镯子攥得更紧,侧脸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
大康躺在我旁边的草堆上,还在昏睡,但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我们……在哪?”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临时集合点。”秦先生低声道,“幸亏你……幸亏后来我们的炮火及时覆盖了鬼子的炮兵阵地,把他们打哑了,我们才趁机突围出来。路上又汇合了其他几支被打散的同志。”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提到“幸亏你”时,那极其短暂的停顿,和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的心却因为他的话猛地提了起来:“鬼子炮兵……打掉了?”
“嗯。”秦先生点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我,“打得很准。像是长了眼睛。”
棚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我。好奇,探究,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低下头,不敢接触那些目光。果然……他们猜到了。那精准的炮火覆盖,和我那诡异的“业火”脱不了干系。
“好好休息。”秦先生替我掖了掖大衣,声音压得更低,“别多想。活着就好。”
他起身去查看其他伤员。棚子里再次恢复了那种压抑的沉闷。
我蜷缩在破大衣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秦先生的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一种刻意的回避。活着就好。那活着之后呢?我这不受控制的、既救人更骇人的力量,算什么?
之后的两天,我在这个拥挤的棚屋里慢慢恢复。身体依旧虚弱,但至少能自己坐起来,吃下一点糊糊状的流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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