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又对章宗达和账房交代了些客栈布置的细节,便让他们各自忙去了。
只留下姚庆礼,他要了解恒昌的情况。
他看向姚庆礼,问道:“恒昌药行那边,盯出什么情况了?”
姚庆礼压低嗓子道:
“兄弟们轮番盯着,还扮成临时苦力混进去装过货。这恒昌药行,确实不简单!”
“出货路子广得很,蒙古、榆林、晋商、山东,甚至南边福建的药商都和他们有往来,每天的出货量吓人,主要就是咱们渭北那几样主打药材。”
“听说上任掌柜是被流窜的江洋大盗给害了。咱们那天见的黑掌柜,就是上任的亲弟弟。黑家原来也是开药行的,后来和恒昌药行合伙了。”
“药行后面不远就是黑家的院子,现在黑掌柜住着,孩子和老人都送回老家了,留着媳妇和一个小妾。平常偶尔也会在药行的后院歇脚。”
黑娃目光微微一凝,沉吟了一会,又问道:“还有别的吗?”
“这位黑掌柜行事比较张扬,跟手底下几个护院关系挺紧张。咱们的人混进去装货时,听见护院发牢骚,说他老是有意拖延发月钱。”
“药行每隔两三天,会把货款送到一个小院子。那院子在条偏僻的窄巷子里,看着挺雅致。”
“黑掌柜去送货款时,有时带护卫,有时自个儿去,行踪挺隐秘的。估计跟药行收到的货款多少有关系。”
黑娃心下了然,正是上次自己跟踪恒昌当铺掌柜时发现的那个小院。
他指尖轻轻叩着桌面,眸子里精光一闪:“那小院,查过底细了吗?”
姚庆礼声音更低:“盯了三天,怪得很!只见人进去,一会儿又出来,但从不见里面的人出来走动。偶尔能听见里头有人打扫院子,可连出门采买柴米油盐的都没见过。”
黑娃眉心微蹙,指尖停在桌沿,低声问:“打听过那院子原先是谁的产业没?”
姚庆礼摇头:“查不到,地契要去官府查。只听邻居说,转手过好几回。墙高门窄,连街坊邻居都摸不清它的底细。”
黑娃沉默片刻,望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那院子……恐怕不只是个藏银子的地方,估计有古怪。”
那窄巷子里雅致的小院儿,八成是同知收拢自家产业银钱、会账的窝点。
盯紧了说不定就能抓住他。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派两个人,假借租房子的名义,去找牙行,摸摸周边院子的情况。”
姚庆礼点头答应马上安排,黑娃挥手让他忙去。
黑娃独坐拿着一本《本草纲目》,心绪却早已飘远。书页上的字迹渐渐模糊,他的思绪倒愈发清晰起来。
自己还是大意了!
当初只当恒昌是寻常当铺、药行,哪曾想它背后藏着这么深的水。
那同知住在深宅大院,出入官轿迎送,护卫开道!
动他的产业容易,可要探寻这冤仇的根子,还得好好盘算盘算。
动作太大容易打草惊蛇,反倒让他起了戒心,更难对付。
自己一定得谋定而后动,静待良机!
以后还是得低调点儿,仁义药行和客栈嘛,都让章茂才顶在前头当东家。
自己呢,藏在暗处才稳妥。
万一那同知已经摸清了家里的底细,知道我这个人,可就容易被人盯上咯。
敌在明,我在暗,这才是上策!
一大早,黑娃就乔装打扮,摇身一变成了个四十上下的中年行商。
黑瓜皮帽一扣,深色长袍一罩,再粘上两撇小胡子,嘿,活脱脱换了个人!
言语压君子,衣帽震小人,先敬罗衣后敬人,这年代好使。
他先找了家水盆羊肉馆子,要了份羊杂汤,两个月牙烧饼。
一个饼子夹着羊杂和羊油辣子,一口咬下去,香辣肉香“轰”地在舌尖炸开,再顺着碗边吸溜一口,热腾腾的羊汤顺着喉咙滑下,那叫一个舒坦!
第二个饼子,就得掰成核桃大小的小块儿泡在汤里,吸饱了浓香的肉汤,外皮劲道,里头软和,吃进嘴里,满口生香,美滋滋!
吃饱喝足,他先找到一家木匠行,定了四个不同长度的木梯——短、中、长都有。
又订了三个带盖的大柜子,高一米五,长一米八,宽一米,里头还让刷上桐油防潮。
爽快付了钱,叮嘱匠人务必做得又结实又轻便,约定三日后傍晚来取。
接着直奔城西的铁匠铺。铺子里炉火正旺,老师傅赤膊抡锤,火星子四溅!
黑娃让老师傅找来纸笔,给他画了张后世那种镐头的图样,镐头柄做成铁棍,一头开刃可当撬棍,仔细讲解要用坚韧的铁料,务必淬火淬得结实。
老师傅眯着眼琢磨那图样,直呼“好家伙,从未见过这般设计!”
但拍着胸脯答应尽力打制。
黑娃又请师傅打造一面可手持或固定在手臂上的曲面小铁盾,厚度三厘米,用好钢,既要轻便又要能扛打。
谈妥价钱,同样约好三日后傍晚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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