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街角僻静处,黑娃心里嘀咕:刚干掉个老的,又冒出个小的,这恒昌药行在药材行当里欺行霸市,瞧着比从前还张狂。
他压低嗓门对姚庆礼说:
“你挑几个机灵儿,给我把恒昌药行盯紧喽!摸清楚,每天进出多少货,晚上多少人守夜,特别是那个年轻黑掌柜的去向。”
顿了一下,又叮嘱:
“年前就是这家药行的守夜人,用鸟枪打伤了师父,你们得多长个心眼,盯梢的兄弟务必乔装打扮,还得不停换人。”
姚庆礼用力点头,眼神里透出几分警醒:
“放心,我马上安排人手。”
黑娃让姚庆礼把骡马牵回去,他自个儿在街上溜达,有些秘密呀,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慢慢走着,左瞧瞧右看看,一抬头又看到那条又窄又暗的巷口——那个熟悉的人市。
空气里飘着陈年老灰和湿墙散出的潮气,混着一股若有若无、让人反胃的霉烂味儿和经年累月积攒的汗酸馊味。
巷子里,三三两两的“货”(被卖的人),依旧像木头桩子似的杵着,破衣烂衫,身子僵得像枯树枝,眼神空洞地扫着过路人。
这些“货”要么是真正的孤儿,要么是被家里卖掉,短期或永久失去家庭的孩子。
他们活像是被摆上破货架的物件,一声不吭等着被命运挑走,连喘气都又轻又憋屈,每一下细微的哆嗦都透着筋疲力尽的绝望。
他们的影子在昏沉沉的光里被拉得老长,鬼影似的黏在斑驳的墙上,念叨着被遗忘的旧时光。
里头有三四个十五六的姑娘,脸蛋蜡黄憔悴,没半点血色,瘦弱的肩膀在单薄的衣裳下微微打颤,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她们的手指头死死揪着衣角,指关节绷得像要戳破皮,指甲缝里全是泥,露在外头的皮肤上爬满细小的划痕。
几个十来岁的男孩,骨头架子支撑着空荡荡的破衣服里,眼神里还带着点甩不掉的、稚气的害怕和对未来的懵懂,嘴唇干裂起皮,微微动着却发不出声,喉咙管上下滚着,像是在无声地吼。
老板在旁边时不时吆喝两句,声音又沙又急,唾沫星子乱飞,不时挥舞着糙手,急吼吼地指着那些“货”,他那嗓子跟生锈的铁片刮擦似的,那热乎劲儿假得很,盖不住骨子里的贪。
有人停下脚,冷冰冰地上下打量,刻薄地讨价还价,话里话外透着算计的冷气,活像在挑牲口,他们粗鲁地抬起一个男孩的下巴,捏捏他的胳膊,评头论足:“太瘦了,不值这价!”
那冰凉的指头碰到皮肉时,男孩的身子本能地一缩。
一个半大小子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没力气地瘫在墙角,额头上凝着暗红的血痂,鼻青脸肿,那双眼睛死死瞪着,烧着屈辱和不甘的火苗。
他身上因挣扎留下道道血痕,汗水和血污把破衣裳浸透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枯黄细软的头发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紧紧贴在半大小子的腿边,小小的身子吓得不住地发抖,大眼睛里汪着泪,却不敢哭出来,只偶尔抽搭一下,生怕招来更大的祸事。
老板一把拽起个姑娘的胳膊,粗鲁地向买家展示,唾沫横飞地吹嘘:“年轻力壮,能干活!”
那姑娘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买家是个中年汉子,眼神冷得像冰,他掏出几块银元,在手里掂了掂,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压着嗓子还价:“再少点,不然拉倒。”
那银元叮当的脆响,在死寂里格外扎耳朵。
姑娘的身子发抖,眼泪无声地滚下来,顺着脸颊砸进土里,眨眼就没了影儿。
最终,被老板一把扯过去,脚步踉跄差点栽倒。
银元叮叮当当掉进老板的破布袋,姑娘被推搡着带走,脚步跌跌撞撞,回头看过来那一记绝望的目光,那眼神空得像是魂儿都被抽走了。
巷子深处,又有人停下,指着个男孩开始新一轮刻薄的估价,空气里弥漫着铜臭和无声的哭泣,那股子憋闷劲儿,简直让人喘不上气,时间都好像在这儿卡壳了。
看着这一切,黑娃心里那股子悲愤和无力感又翻腾起来,那些空洞的眼神、绝望的颤抖,像针一样扎心;
他瞅着那个小丫头,想起自己后世的闺女,烦躁得真想掏出枪把这帮人贩子全给“撂倒”。
他明白自己是在用后世的眼光评判这世道,他改变不了,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忽然,他下了决心:办个孤儿院!尽可能收留这些可怜娃儿,给他们一个暖和的窝,让每个孩子都能有脸面地活下去,不再沦为这人间地狱里的“货”。
对,就办个孤儿院!教他们识字,大点的孩子还能去药行、客栈、棉花作坊、镖队干点活。
他知道,这举动动不了这歪歪扭扭的世道根基,但他还是想使把劲儿,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他走过去,把几个老板招到跟前,问那些姑娘和孩子的价钱。
几个老板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没料到有这种买主,但很快收起惊讶,换上贪婪的笑脸,纷纷围上来推销自己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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