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指向殿外,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陛下!蝗群…蝗群已经…已经蔓延到长安周边的县城了!它们…它们…它们飞过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君羡的话,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嗡——!”
“嗡——!”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到极致的振翅声,如同潮水般从殿外涌了进来!
紧接着,在满朝文武惊恐万状的目光中,几只、十几只、几十只…乃至上百只黄褐色的、指头大小的蝗虫,如同失控的箭矢,从敞开的殿门、从高处的窗棂缝隙,疯狂地冲进了太极殿!
它们撞在蟠龙柱上!撞在官员的乌纱帽上!撞在那些精美的宫灯上!甚至…有几只直接扑到了离殿门最近的官员脸上!
“啊——!”
“蝗虫!蝗虫进来了!”
“快!快赶出去!”
“保护陛下!”
整个太极殿瞬间乱成一团!刚才还慷慨激昂、要“严惩造谣者”的官员们,此刻如同受惊的鹌鹑,抱头鼠窜,惊慌失措!有人挥舞着笏板驱赶,有人脱下官帽扑打,有人甚至吓得瘫软在地!尖叫声、咒骂声、蝗虫振翅的嗡嗡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荒诞而恐怖的画面!
李世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那些在殿内横冲直撞、啃噬着帷幔、甚至落在他龙案上的蝗虫,看着阶下那些丑态百出的官员,胸中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
“够了!!!”
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裹挟着帝王的滔天威压和焚天之怒,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连那些乱飞的蝗虫似乎都被这声怒吼震慑,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李世民缓缓走下丹墀,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山岳。他走到殿中央,弯腰,从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捡起一只还在挣扎的蝗虫。
他捏着那只小小的、却足以毁灭千里沃野的虫子,举到眼前,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官员,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僵直的长孙无忌脸上。
“朕的股肱之臣?国之栋梁?”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一天前,朕警示尔等!尔等不信!斥为妖言!要朕严惩‘造谣者’!”
他猛地将手中的蝗虫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下!发出“噗嗤”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现在!蝗虫飞进了朕的太极殿!飞到了尔等的头上!啃食着大唐的根基!尔等…还有何话说?!”
他猛地转身,指向殿外那隐约可见的、如同黄云般压向长安城的蝗群阴影,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
“祭天?!祈神?!开仓?!扑杀?!尔等那些狗屁不通的章程呢?!拿出来啊!拿出来给朕看看!给这漫天蝗虫看看!看看它们…会不会听尔等的狗屁文章!!!”
“废物!一群酒囊饭袋!误国误民的蠢货!!!”
帝王的怒吼,如同雷霆,在死寂的太极殿中炸响!震得所有人肝胆俱裂!长孙无忌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浑身抖如筛糠!那些刚才还附和他的官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一片!
李世民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他看着殿内乱飞的蝗虫,看着跪满一地的官员,看着殿外那越来越近的“黄云”,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滔天怒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完了!一切都完了!蝗灾已至!关中粮仓危矣!民心危矣!他刚刚登基,根基未稳的大唐…危矣!
而这一切,本可以避免!本可以…提前应对!
他猛地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秦哲那张带着讥诮和深意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和愤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传旨!”李世民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即刻起!长安戒严!关闭所有城门!命京兆尹、左右金吾卫!全力扑杀入城蝗虫!敢有懈怠者!斩!”
“命户部!即刻清点所有存粮!严控粮价!敢有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者!抄家灭族!”
“命工部!征发民夫!于长安城外挖掘壕沟!堆砌柴草!准备…火攻!”
“命礼部…准备…祭天仪典!”最后几个字,李世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充满了屈辱和无奈!
“退朝!”他猛地一挥袍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后殿,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和沉重。那漫天飞舞的蝗虫,如同跗骨之蛆,宣告着贞观初年这场前所未有的天灾浩劫…已然降临!而大唐君臣的应对,却显得如此仓皇和…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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