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蝉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各有其态。
但凡有志之士,为达目的,往往能久敛锋芒,伪饰良善。
也有表面乖张、行事鸡鸣狗盗,内里却是良善辈。
更有一类,看似中庸无争,不攀高不踩低,其实守着底线,藏着筋骨,事不关己时淡如流水,遇不平事却能掷地有声,不做伪善假面,也不逞匹夫之勇,活得清醒又通透。
李稳恰是后二者之合。
他五岁显早慧,于家中柴房得见那封《告家书》,洞悉父亲处境之艰。
即便娘亲孙糕糕不是父亲首妻,又如何。
只要父亲的筹谋之中,包括娘亲孙糕糕,他就开心。
只要娘亲能在这盘大棋里安稳度日,他便心满意足。
现实是。
棋子与棋子之间也有轻重之别。
有些棋子,如墨景生和孟缠娟,是父亲要逆天而行、从光阴长河里捞回来的珍宝。
而有些棋子,譬如孙糕糕,什么也不是。
李蝉将续魄蚕,放在了左首棺椁上。
随后又将那只还身甲,按在了右边那具棺椁。
做完这一切,李蝉退后两步,双袖一拢看着自己儿子。
“日后莫要再哭,你已二十有余。”
山洞之内安静了下来。
一阵咯咯声自左首的棺椁内传出,自行向上抬起了一寸,又重重落下。
棺盖自内推开,少年人猛地坐起,墨发披肩,剑眉斜插鬓角,鼻梁挺拔,唇线紧抿,自带冷峻。
他环顾四周,眼神就让几人觉得皮肤刺痛。
这便是墨景生。
赤生魔座下以杀证道,令青州小儿闻名止啼的绝世凶人。
此时的墨景生唏嘘不已,看到奕愧,似乎在回忆。
“这是新来的师弟?以前不曾见过你。”
奕傀赶忙躬身行礼。
“大师兄,师弟奕傀,是第十徒。”
墨景生听完一怔,又看向了陈大口与李稳,然后眯着眼睛问李蝉。
“老二怎断了一臂?这筑基修士可是你儿?”
李蝉沉默了片刻,也不管气的不行的陈大口,只是说道。
“断臂是他自己作孽,这人是李稳,十一徒。”
墨景生闻言,收敛了些许。
他又打坐了一会儿,再仔细看了李稳几眼,眼神古怪,却没说什么,只是感慨。
陈大口忍不住,率先就告了状。
“大师兄,我被后来的师弟害了,他以旱魃大尸指甲伤我臂膀,致其无法再生!”
此言一出,李蝉明显不悦。
而墨景生见状,当下就赶忙否定道。
“若真是大尸指甲,你早已殒命了,五师妹呢。”
众人齐刷刷望向另一具棺椁,一个时辰后,仍然不见其动静。
奕愧暗运尸傀道则探查,内里明显已无任何声息与感应,不禁猜疑诸位师兄是否在故作不知。
李蝉、墨景生、陈大口三人仍在等候。
多年情谊令他们还在原地期盼着,说到底,不过是三个活了太久的老东西,不愿直面现实罢。
墨景生百无聊赖,赶紧一脚轻踢陈大口。
“快放了老十一,怎可一直拘着他?”
陈大口领命松开李稳,众人复又对着棺椁静候。
他既已释手,便觉百无聊赖,偏那五师妹的棺椁毫无动静。
论及情谊,他在师兄弟中或许最深,方才见李稳那般模样,心底不免泛起几分怅然,又想起了自己老母。
他唯余伤感,低声叹道。
“大师兄,六师弟,师妹怕是归不来了。”
墨景生伸出手,在棺椁上轻轻叩了叩。
然后转过身,看向众人。
“连老六的手段都回天乏术,那便是真的没办法了。”
陈大口摇头不止。
一时间场面上无言,除了李稳在那冷笑,再没其他声音。
而李蝉见状淡淡说道。
“有办法的。”
陈大口大喜过望,山岳般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急忙问道。
“把话说清楚啊!”
墨景生也是精神一振。
这老六拼杀之能虽非顶尖,智计却冠绝众人。
他既言有法,那便定有良策。
李蝉双手继续拢袖,中年模样的他,自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度。
此时他只是解释道。
“五师妹修情道,此道耗心神,损生机。还身甲可塑其躯,续魄蚕可补其魂,却唯独缺了一味引子,一味生机。”
“世间万物,论生机纯粹,莫过于乙木。”
他顿了顿,终于将那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李稳。”
他直呼儿子其名。
“你身负乙木灵根。你的精血,便是精纯生机。”
陈大口和奕愧相视一眼,又是连连摇头。
至于墨景生,也猜到一二了。
“跪下,对棺椁磕三个头。”
“而后,每日取你心头精血一滴,以你乙木道则之力温养,连续五日,滴入这续魄蚕之内。”
“五日之后,五师妹自当还阳归来。”
此时的陈大口,虽莽撞,却非全然无脑。
他瞧着李稳那副惨状,心头竟无端想起自家老母生前絮叨的那些话,有些不是滋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蟑真人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蟑真人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