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娑罗树的新叶上时，草木园外的空地上就铺开了一层干净的麻布。
婆罗提蹲在麻布边，手里捧着颗泛着淡绿光的灵果，指尖轻轻擦去果壳上的细灰。
这是昨天从中央娑罗树上掉的“守护力”果，壳上的纹路像极了刹摩握木矛的指节。
“提阿爷，这颗果要晒多久呀？”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是刹摩的次子刹云，这孩子刚满十岁，比哥哥刹罗沉稳些，此刻正抱着一筐灵果，小心翼翼地往麻布上放，生怕碰掉果壳上的光。
婆罗提回头笑了笑，指了指东边的朝阳：“要晒到日头过木台，壳子发脆了才行。
昨天你阿爷说，护园的同族摸了晒透的果，夜里守园时，木矛上的红草都亮些。”
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小身影，是婆罗和阿摩的二儿子阿宁，才三岁，穿着阿摩用娑罗树皮缝的小褂子，手里攥着半颗咬过的灵果，果核还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喊：“提阿爷！阿姐说这果甜！我还要！”
婆罗提刚要应声，就见阿婆罗追了过来，手里也拿着颗灵果，额头上还沾着草叶：“阿宁！别跑！这颗是‘童心纯’果，要给首芽妹妹留一颗的！”
阿宁跑得太快，没注意脚下的麻布边，眼看就要绊倒，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是首摩的女儿首芽，这孩子八岁，跟着阿摩学照料草木，手指比同龄孩子更巧，此刻正笑着把阿宁扶稳：“阿宁，跑慢些，灵果会掉的。”
四个孩子围着麻布闹起来，阿宁的果核掉在地上，首芽弯腰捡起来，埋进旁边的土里：
“弥生导师说，灵果核埋在土里，会发芽的。”
阿婆罗则把手里的灵果递给阿宁：
“给你，这颗是你的，不过要等晒好了才能吃，不然灵气会跑掉。”
婆罗提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灵果差点掉在麻布上，这四个孩子，有婆罗门的孙辈（阿宁、阿婆罗），有刹帝利的儿子（刹云），还有首陀罗的女儿（首芽），可他们凑在一起时，谁也没提“种姓”，只知道“灵果甜”“要一起玩”。
他正愣神，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提道友，这些灵果……要分吗？按种姓……”
婆罗提回头，见是跟着自己学记录的年轻婆罗门，叫婆罗衍，这孩子是第一代婆罗门里最年轻的，偶尔还会冒出些旧观念。
婆罗提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把手里的灵果往麻布上一放：“分什么分？你忘了弥生导师说的‘平等’？孩子先吃，护园的同族先拿，剩下的磨成粉，拌在溪水里浇草木。
难不成你要让首陀罗的孩子饿着，只给婆罗门留？”
婆罗衍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以前祭祀时，灵果都是婆罗门先拿……”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婆罗提打断他，指了指闹在一起的四个孩子，“你看他们，分过种姓吗？
阿宁是婆罗的儿子，不也和首芽玩得好好的？灵果是草木给的，草木不分种姓，我们凭什么分？”
婆罗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阿宁把自己咬过的灵果递给首芽，首芽也不嫌弃，笑着咬了一小口。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连头发丝都透着暖光。他愣了愣，突然点了点头：“提道友，我懂了，是我糊涂了。”
就在这时，东边的天空上，有一只细小的金色虫子，正扇着翅膀往这边飞，虫子的翅膀上沾着祭祀用的檀香灰，是司掌祭祀生主派来的祭祀灵虫。
灵虫落在娑罗树的枝桠上，悄悄观察着空地上的一切：
孩子们围着灵果嬉闹，婆罗提教婆罗衍晒果，远处还有几个同族在开垦新耕地，为首的是个吠舍男性，正用木犁翻土，旁边两个首陀罗族人帮着扶犁，没有谁指挥谁，也没有谁嫌弃谁。
灵虫的触角抖了抖，把看到的画面传回天宫的祭祀殿，司掌祭祀生主正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那根被湿婆红光伤过的祭祀杖，杖头的符文还暗着。
当画面传到他眼前时，他猛地攥紧了手杖，指节泛白。
画面里，阿宁突然指着天上的灵虫喊：“阿姐！你看！有金虫子！”
阿婆罗抬头，灵虫受惊，扇着翅膀往天宫飞，阿婆罗笑着追了两步：“虫子飞走啦！”
司掌祭祀生主看着灵虫飞回来，落在自己的祭祀杖上，突然长叹了口气。
他想起昨天撤退时，司掌秩序生主说的话：“人类的秩序虽无层级，却能护生，或许……可再观察。”
他以前总觉得，人类跨种姓是亵渎，可刚才的画面里，那些孩子的笑，比祭祀时的檀香更干净，那些灵果的光，比祭祀杖上的符文更暖。
“难道……我真的错了？”他低声自语，祭祀杖上的符文突然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这是第一次，他的祭祀杖，因为“人类的平等”而亮纹。
聚居地的空地上，弥生正站在新开垦的耕地边，青铜钵里的乳海之水泛着淡蓝微光，他指尖轻点水面，水丝映出耕地里的泥土，泥土里还残留着些许淡黑的纹路。
那是梵天业力的前兆，虽然还很淡，却在提醒他，考验还没结束。
“导师！”婆罗摩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颗刚晒热的灵果，“提阿爷说这颗果晒好了，让我给您送过来！”
弥生接过灵果，果壳上的“守护力”纹路在阳光下亮着。他笑着摸了摸婆罗摩的头：“你自己吃过了吗？”
“吃过啦！”婆罗摩点头，脸上还沾着灵果的甜汁，“阿娘说，灵果的灵气能帮我们挡住不好的东西，以后我每天都要晒灵果！”
弥生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又看向空地上嬉闹的孩子、晒果的族人、开垦耕地的同族，青铜钵里的乳海之水渐渐恢复平静。
他知道，司掌祭祀生主在观察，梵天在观察，整个天宫都在观察。
但只要人类能守住这份“平等的稚心”，既然现在能在日常的晒果、耕地、嬉闹中延续这份协作，就算以后有更难的考验，他们也能扛过去。
这时，天宫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钟鸣。
是毗湿摩的智慧钟，钟声里没有命令，只有一缕淡淡的善意，像阳光一样，落在聚居地的麻布上，让那些晒着的灵果，亮得更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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