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将王海的DNA报告拍在审讯桌中央时，夕阳红养老院管理员顾大海的指尖明显蜷缩了一下。他面前的搪瓷杯里，枸杞沉在杯底，热气早已散尽，就像他脸上强装的镇定，正随着审讯室的冷意逐渐瓦解。
“顾院长，王海的毛囊样本，是技术组在养老院后院的松树下挖出来的。”林砚的声音没有起伏，目光却像探照灯般锁死在对方躲闪的眼神上，“DNA分型与五年前仁心医院‘医疗事故’档案里的备份完全吻合——你还要说，你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顾大海喉结滚动了两下，拿起搪瓷杯抿了口凉白开，杯沿在他嘴角留下一圈水渍。“警察同志，养老院后院每年都要翻土种花，谁知道哪来的头发？说不定是以前住在这里的老人掉的。”他试图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可眼角的皱纹却绷得发紧，“再说，五年前的事我根本不清楚，我是三年前才接手这个养老院的。”
“三年前？”江澈突然开口，将一份泛黄的合同推到顾大海面前，纸张边缘还留着档案馆的红色印章，“这份仁心医院与夕阳红养老院的‘医疗合作协议’，签订日期是五年前，乙方签字处的签名，不是你的吗？”
顾大海的脸色瞬间白了半截，他盯着合同上的签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破的。林砚注意到这个细节，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顾院长，你袖口的伤是怎么来的？昨天我们去养老院勘查时，好像还没看到。”
这个问题像根针，猝不及防刺破了顾大海的伪装。他猛地将手缩到桌下，声音开始发颤：“没……没什么，昨天晚上不小心被抽屉划破的。”
“是被地下一层的通风管铁皮划破的吧？”林砚突然前倾身体，语气陡然加重，“我们在地下储藏室的通风管里，发现了带血的纱布，上面的血迹DNA，和你今天早上抽烟时丢掉的烟蒂完全匹配。”
顾大海的身体“哐当”一声撞在椅背上，眼神里的慌乱彻底暴露。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我……我只是帮顾振雄看着那些人，我没害他们……”
“那些人是谁？”江澈追问，将一张刘芳的照片推过去，“这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在……在地下一层最里面的房间。”顾大海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垂得更低，“顾振雄说，那些人是‘实验恢复期’的病人，让我每天给他们注射‘营养针’，还说要是走漏消息，就杀了我全家。”
“地下一层除了关押他们的房间，还有什么？”林砚紧追不舍，“有没有实验室？或者存放实验记录的地方？”
顾大海的手指抠着桌角，指节泛白：“有……有一个上锁的房间，顾振雄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每次进去都要锁门，我从来没敢靠近过。钥匙在他手里，我只有关押那些人的房间钥匙。”
“他下次来是什么时候？”江澈拿出笔，准备记录。
“不知道……他每次来之前都不会提前说，只会突然出现。”顾大海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警察同志，我真的是被逼的，你们能不能……能不能从轻处理？”
林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一份搜查令放在他面前：“现在，我们需要你配合去养老院，打开地下一层的所有房间。如果你能如实交代，法庭会考虑你的认罪态度。”
顾大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当警车再次驶回夕阳红养老院时，天色已经擦黑。顾大海领着林砚和江澈走到一楼楼梯间，在墙角的储物柜前停下——这个储物柜看起来和普通的铁皮柜没什么区别，但当顾大海按下柜门上隐藏的按钮时，柜子竟然缓缓向侧面移动，露出一个半米宽的铁门，门把手上还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
“这就是地下一层的入口。”顾大海掏出钥匙，手还在发抖，“下面有两道走廊，左边是关押人的房间，右边就是顾振雄上锁的那个房间。”
江澈接过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咔嗒”一声，铁门应声而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暗中隐约传来滴水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江澈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陡峭的楼梯，台阶上布满灰尘，偶尔还能看到散落的白色药片。
“你们跟在我后面，注意脚下。”江澈率先走下楼梯，林砚和两名警员紧随其后，顾大海则被安排在最后。地下一层的走廊很窄，两侧的墙壁上贴着隔音棉，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面时，能看到隔音棉上有几处深色的污渍——技术组后来证实，那些都是干涸的血迹。
左边的四个房间门都是虚掩着的，林砚推开第一个房间的门，里面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房间只有五平米左右，除了一张铁床和一个马桶，什么都没有。铁床上铺着薄薄的床垫，上面有明显的抓痕，墙角的地面上，还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花瓣，像是有人曾在这里偷偷藏过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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