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道散发着幽幽青光的巨大门户,仿佛跨越了某种无形的界限,周遭的景象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荒凉死寂的旷野,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森然的巨城!
酆都城!
城墙高耸入云,并非由凡间砖石垒砌,而是由一种暗沉如铁、仿佛凝聚了无数岁月与魂力的【冥基石】构筑而成,表面流淌着如水波般的幽光,隐隐浮现出无数痛苦、忏悔、安详、麻木等众生面相的浮雕,无声地诉说着轮回的沉重。巨大的城门洞开,如同巨兽之口,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牌匾,以古老的幽冥文字书写着“酆都”二字,笔锋凌厉,仿佛蕴含着审判与裁决的意志。
城内,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无数散发着绿色、白色或蓝色幽光的灯笼悬浮在半空,如同人间的星辰,照亮着这座亡者之都。街道宽阔整洁,以巨大的青黑色石板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空中摇曳的鬼火。两旁是风格统一、棱角分明的黑色建筑,飞檐斗拱,样式古朴而肃穆,多为官衙、府库、或是提供给有功阴魂、鬼差居住的舍馆。
无数形形色色的“居民”穿梭其间。有身着统一玄甲、面无表情、列队巡逻的阴兵鬼将;有穿着各色官袍、行色匆匆的判官、无常等鬼吏;更多的是形态各异、气息强弱不等的亡魂,它们有的茫然游荡,有的在鬼差的押解下前往某个殿宇,有的则似乎已在此定居,从事着各种营生,贩卖着幽冥特有的物产——如【阴魂珠】、【忘川水】、【三生石碎片】等等,竟也有几分市井喧嚣,只是这喧嚣是无声的,或是压低了声音的,带着一种固有的阴森与压抑。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种庞大、严谨、不容逾越的秩序法则之下,每一缕空气都仿佛渗透着规则的力量。生者在此,会本能地感到一种渺小与拘束。
“好……好大的城市!”墨痕仰望着那几乎看不到顶的城墙,忍不住低声惊叹,他身为天机城弟子,对建筑和机关有着天生的敏感,此刻完全被酆都城的宏伟结构与其中蕴含的、远超他理解的法则力量所震撼。“这城墙的构造,这能量的流转……简直是一座活着的超级机关城!”
白芷双手合十,默念佛号,眉头微蹙。这里的阴死之气浓郁到了极致,虽然被秩序约束,不至于主动侵蚀生灵,但对她这样修行佛法的生者来说,依旧如同置身于深海,需要时刻运转灵力抵抗。她能感受到城中无数亡魂的喜怒哀乐,慈悲心肠让她心情沉重。
云笈周身云雾似乎与酆都的幽冥气息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她安静地观察着这座城市运行的“规则”,眼中闪烁着推演的光芒。
星璇则显得极其不安,紧紧贴着苏岩,尾部星璇缓慢旋转,散发出微弱的星辉,将试图靠近的阴冷气息驱散。它对这种纯粹的亡者世界充满了排斥。
而苏岩,感受最为奇特。
怀中的罗盘自踏入酆都城的那一刻起,就仿佛回到了水中的游鱼,变得异常“活跃”!修复度达到75%的盘体温热,不再需要他主动催动,便自主地、持续地散发出柔和的银辉,与周围浩瀚的幽冥法则产生着微妙的共鸣。更让他惊讶的是,脑海中那幅星图,此刻仿佛接收到了无数杂乱却信息量庞大的信号流!
这些信息流,并非人为传递,更像是从这座城市的核心——那传说中运转六道轮回的巨轮、审判善恶的十殿、惩罚罪孽的十八层地狱深处,自然散逸出来的、古老而破碎的规则碎片、时光印记乃至众生念头的残留!
他仿佛能“听”到轮回盘转动时发出的、低沉宏大的法则之音;“看”到审判殿内,善恶天平称量灵魂时闪烁的因果之光;“感受”到地狱深处,那些极致痛苦与忏悔所激荡起的规则涟漪……
这些信息过于庞杂破碎,以他目前的精神力根本无法解析,只能被动接收,让他的识海有些胀痛,但也让他对“轮回”、“因果”、“秩序”这些概念有了前所未有的、模糊而直观的感触。罗盘仿佛一个贪婪的海绵,正在悄无声息地吸收、记录着这一切,盘体上那根指针似乎变得更加灵动,表面的星辉与幽光也愈发交融。
崔珏判官似乎察觉到了苏岩的异样,瞥了他手中的罗盘一眼,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道:“酆都乃天地秩序重地,法则森严。尔等在此需谨言慎行,不可妄动干戈,不可扰乱阴阳。暂且随本官前往‘驿馆’安置,待阎君召见。”
他将苏岩一行人带到了一处位于城市边缘、相对安静的黑色建筑群前,这里便是招待外来(且非敌对)宾客的“幽冥驿馆”。安排他们住下后,崔珏便带着鬼吏匆匆离去,显然是去向更高层汇报此次规则瘤事件的始末。
驿馆提供的房间虽然简洁,却蕴含着安抚神魂、汇聚阴气的阵法,对于他们恢复状态颇有裨益。稍作安顿后,四人便迫不及待地走出驿馆,想要近距离感受这座传说中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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