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清被继父打得逃出家门时,兜里只有十块钱硬币。
她把硬币按在纹身店吧台上:“雇你保护我,行吗?”
周海晏嗤笑着收下硬币,却当真护了她十年。
他教她跳舞,给她煮面,甚至为她扮父亲去开家长会。
直到缉毒警身份暴露那天,他撕掉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滚!别耽误老子跑路!”
七年后,她作为法医解剖一具面目全非的毒贩尸体。
胸腔打开时,溃烂的肋骨上卡着枚生锈的十元硬币。
停尸间外突然警报大作——
他的骨灰盒正被毒枭劫持,盒底露出半截染血的缉毒警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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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巨响,成了唐河清十六岁夏天最清晰的记忆。继父王老五的咆哮混着酒气砸在门板上:“小贱种跑了?打断你的腿!” 她赤着脚,冰凉的雨水混着泥浆裹住脚踝,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单薄的睡衣贴在身上,冷得牙齿打颤,唯一的热源是紧紧攥在右手心里的东西——一枚被汗水浸得滑腻的十元硬币。这是她从王老五油腻的裤兜里摸出来的,是她全部的勇气和买命钱。
梧桐街深处,“刺青”纹身店的霓虹招牌在雨夜里晕开一片模糊的红光,像黑暗中一只浑浊的眼睛。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劣质烟草味和重金属音乐扑面而来。几个手臂爬满狰狞图案的男人叼着烟,目光像黏腻的蛇信子舔过她湿透的身体,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玩味。
吧台后面,一个男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黑色背心勾勒出紧实的肩臂线条,上面盘踞着一条墨色蛟龙,龙爪遒劲,似乎要破肤而出。短发利落,嘴里斜斜叼着半截烟,烟雾缭绕中,他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个亮闪闪的金属工具。他面前的烟灰缸里,烟蒂堆得像座小山。
唐河清的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膛。她走到吧台前,身高只勉强够到台面边缘。深吸一口气,带着雨水的腥气和绝望的铁锈味,她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那枚汗涔涔、几乎要捏变形的十元硬币,“啪”一声拍在冰冷的玻璃吧台上。
硬币打着转,发出清脆又孤零零的声响。
嘈杂的音乐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那几个纹身男人哄笑起来。
“哟,小妹妹,十块钱?买糖吃啊?”
“海晏哥,生意上门了嘿!十块钱巨款!”
被叫做“海晏哥”的男人——周海晏,终于抬了抬眼皮。他的目光扫过那枚硬币,又落在唐河清脸上。那张小脸惨白,嘴唇冻得发紫,额角有一块新鲜的、边缘红肿的乌青,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她脚下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滩深色的水渍。最扎眼的是她裸露在睡衣袖子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几道紫红色的淤痕纵横交错,像丑陋的藤蔓缠绕着纤细的肢体。她的眼睛里,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怯懦或羞涩,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被逼到悬崖边的死寂,以及深处微弱燃烧的、孤注一掷的火焰。
周海晏没笑。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像冰冷的解剖刀,似乎要刮开皮肉,看看里面藏着的到底是绝望还是别的什么。他抬手,修长的手指夹起那枚沾着汗水和雨水、边缘有些磨损的硬币,在指尖随意地翻转把玩着,硬币反射着惨白的灯光,晃得人眼晕。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粗粝感,轻易盖过了周围的哄笑:“十块钱?”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吧台,那股混合着烟草、机油和某种凛冽剃须水的气息压迫性地笼罩住唐河清,“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老子这店,扎个最小的图案起步价是多少?”
唐河清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但她强迫自己站得更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嘶哑,却异常清晰:“雇你……保护我。” 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补充道,“行吗?”
“保护?”周海晏挑眉,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亮起,然后缓缓吐出浓白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难以捉摸的神情。“老子是开店的,不是开善堂的。滚回家找你爹妈去。”
“家?”唐河清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比哭还难看,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回不去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臂,试图藏起那些刺目的伤痕。
周海晏沉默下来。烟雾在他脸前缭绕升腾。他不再看她,只是盯着指尖那枚硬币,眼神晦暗不明。纹身店里的音乐依旧喧嚣,那几个男人似乎也对这个插曲失去了兴趣,重新投入到自己的牌局和烟雾里。吧台这一角,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硬币偶尔翻转时发出的轻微“叮”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唐河清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冰冷的绝望再次从脚底蔓延上来。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冲回那片吃人的雨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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