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意识就在这冰冷与黑暗的双重绞杀下,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烛火,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余波和濒死体验的冲击中,剧烈地摇曳着,随时可能彻底熄灭,融入这永恒的死寂。冰冷的液体——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混合了地下水域特有的水腥气、石壁上苔藓腐烂的霉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铁锈与刺鼻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息——正疯狂地、粗暴地涌入他的口鼻,灌入他的气管和肺部,引发一阵剧烈的、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撕裂咳出的痉挛。
窒息感如同铁箍般扼住了他的喉咙,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然而,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源于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求存所锤炼出的、绝不坐以待毙的本能,如同沉睡火山下的岩浆,在这极致的绝境中轰然爆发!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杂念、疲惫和痛苦!
他拼命地挣扎起来,残破的身体在这冰冷的水中如同灌满了铅块,每一个动作都艰涩无比,牵扯着遍布全身的伤口和透支的肌肉。右臂的伤口在寒水的浸泡下,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带着麻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晶在撕裂着创口。他奋力蹬踏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试图在虚无的水中找到一丝借力点,同时用右臂,依旧死死地、如同焊接般箍紧怀中那具依旧在轻微抽搐、散发着异常高温和断续电子杂音的身体——是沈念!他还抱着沈念!即使在意识模糊、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份守护的执念也未曾松懈!
那尖锐的、失真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电子警报声,在水下变得沉闷而扭曲,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断断续续,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穿透水波的阻隔,钻进他的耳膜,提醒着他怀中之人正处于某种极其不稳定、极其危险的内部崩溃状态。
陈瑶!陈瑶在哪里?!
一股比这寒水更刺骨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深的心脏,让他几乎停止心跳!他猛地想起在空间通道那最后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成碎片的狂暴撕扯中,他另一只手曾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的陈瑶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此刻成了他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坐标!他慌忙在水中挥舞着疼痛欲裂的右臂,不顾伤口在阻力下可能进一步撕裂的风险,向身体四周的冰冷与黑暗中胡乱摸索、抓挠。
万幸!就在他身侧不远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冷、湿透、柔软且脆弱的衣料,以及衣料下那纤细而冰凉、几乎感觉不到生命温度的手臂!是陈瑶!他心中猛地一颤,立刻如同抓住悬崖边最后一根藤蔓般,用右手死死攥住了那条手臂,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昏迷不醒、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这片黑暗水域中的陈瑶,猛地拉向自己身边。
一手抱着体温异常、体内轰鸣的沈念,一手拉着气息微弱、冰冷如石的陈瑶,林深凭借着这股从生命本源压榨出的、近乎燃烧灵魂的蛮力,双腿如同失控的螺旋桨,在水中疯狂地、毫无章法地蹬踏,凭借着模糊的、源于陆地生物本能的的方向感,向着他认为的“上方”、那可能存在空气的方向,拼尽一切地挣扎而去。
每一寸的移动都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冰冷的水流仿佛带着恶意的阻力,缠绕着他的四肢,消耗着他仅存的热量与体力。肺部火辣辣地疼痛,缺氧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他死死咬住早已破损出血的下唇,咸腥的血液味道混合着污水的怪味在口腔中弥漫,这痛楚反而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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