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又往前拱了不到两袋烟功夫,天就刷地黑了下来。
我裹了裹那件开线的衬衣,跟耗子胡吹:“老子当年在川大讲课,一学期收二十封情书,还有俩是男娃写的。”耗子正调试他那台宝贝71型电台,闻言头也不抬:“哥,你这牛皮吹的,信号强度都快盖过北京一号了,再吹小心被境外势力监听。”
我还没来得及回嘴,水生突然冒了一句:“抓紧了。”
我抬头一看,嘛耶,前头江面像被金箍棒捅了一下,凭空凹下去一个黑窟窿——漩涡!
直径少说十丈,边缘的水哗啦啦往下坠,跟下饺子似的。
我们这条破船连挣扎都省了,直接打滑梯,船头一翘,嗖地就被吸过去。
水生脸比锅底还黑,两条膀子上的青筋蹦起筷子高,死死把住舵把,脚跟抵在船板上,蹬得木头嘎吱响。
柴油机发出垂死老狗的呜咽,螺旋桨空转,屁用没有。
耗子直接蹲下,脸色惨白!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瞎吼:“往左!先贴岩壁!别被卷中心!”
水生没废话,牙关咬得咯吱响,整条手臂肌肉绷得跟铁砣子一样,舵把在他手里发出要命的吱呀声。
船被吸得横飘,像被鬼拽着裤腰带往黄泉路上拖。
就在船舷离漩涡边只剩两米时,“啪”一声,柴油机干脆咽气——黑烟都不冒了,直接装死。
“我操,你这时候撂挑子!”我飞起一脚踹在机器上,差点把解放鞋踹飞。
耗子突然猫腰钻进舱底,再露头时怀里抱着三根牙膏管雷管,脸白得吓人:“哥,赌不赌?定向爆破,水压反冲——把咱们崩出去!”
我头皮瞬间炸毛:“你他妈疯了?水下爆炸,船散架怎么办!”
“不散也得死!”他扯出电线,牙咬打结,“爆点贴船底,45°角,冲击波往涡壁冲,船借水势侧漂——应该可以的!”
“炸!”水生大声喊道。
耗子把三根雷管并成一束,尾部已经扣好一只绿色拉火管。
他单膝跪在船舷,把拉环套在食指上,回头冲水生吼一嗓子:“舵打死——三秒!”
水生眼珠子暴红,猛地一扳舵,船头横切涡壁。
“嘶啦!”耗子咬牙一拉拉环,青烟窜起,他反手就把雷管往船底水里一扔——
轰——!
水里闷响像有人擂鼓,船底猛地一抖,我们集体被掀离甲板半尺。
整条船横着飞出漩涡吸力圈,耳边“哗啦啦”水墙倒塌,船舷“咣”擦过一块暗礁,借着余震惯性,“嗖”地钻进岩壁崩裂的一条石缝!
裂缝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外头漩涡声瞬间被岩壁吞没,只剩船板“咯吱”惨叫和耗子“嗬嗬”喘粗气。
裂缝里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却暖得诡异,像进了谁家的炕头,还飘着股陈年棺材板的霉味。
我瘫坐在甲板上,喘得跟破风箱似的,一摸后背,全是冷汗加江水,黏得能摊煎饼。
耗子凑过来,手电照得他脸跟鬼似的:“哥……刚才要不是你喊一嗓子往左,咱就直冲进涡心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心脏还咚咚打鼓:“这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船头横过来总比被吸中心强,撞哪儿算哪儿。”
水生靠着舵把,第一次露出点笑模样:“命硬,没辙。”
我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别高兴太早,这鬼缝子哪来的、通哪儿,咱们一概不知——先喘口气,再琢磨怎么出去。”
我耸耸肩,指了指头顶——岩缝里渗出水珠,滴在甲板上,却不是透明的,而是淡红色,像掺了稀释的朱砂。
水珠落在仓顶的铁皮上,发出浓烈的铁锈腥。
裂缝深处,一阵一阵的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声音闷却带金属回音,像有人在封闭船舱里拿木棍敲铁壳,慢条斯理。
我们仨对视一眼,耗子立刻又把那“土声呐”贴在岩壁上,闭着眼听了半天,猛地睁开眼,谁都没说话,但眼神里都是一个意思——
日嘛,这鬼地方,真他妈不想进也得进。
耗子掏出半包红塔山,一人散了一根。
火机“咔哒”一声,火苗刚窜起来,就被一阵阴风掐灭。
黑暗里,手电的光圈微微颤抖,像颗将熄未熄的鬼眼。
“哥,”耗子咽了口唾沫,“我趟要是真交代了,记得把我那包炸药扔江里炸了,再给我烧点纸。”
我吐掉烟屁股,拿鞋底碾碎:“烧个屁!老子连纸钱都买不起。”
我一把抄起耗子那把改短的工兵铲,狠狠摁在船板上,火星四溅:“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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