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秦卫东就说要带姜晓荷去县里“办正事“。
“办什么正事？“姜晓荷一边穿外套一边问。
“你不是担心设备的事吗？今天彻底解决。“
姜晓荷心里疑虑重重，但还是跟着他出了门。
“昨天车上拉来的，都是部队仓库里淘汰的粗笨家伙，能用但不好用。”
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姜晓荷小声问：“还是去供销社碰运气？”
“不去供销社。“秦卫东摇头，“去县物资供应总站。“
姜晓荷心里咯噔一下。
那可是县里最大的物资调配中心，只对国营大单位供货的地方，她这种个体户，连门都摸不着。
“你确定？那地方……我们能进去？“
“试试。“
县物资供应总站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四层高的灰色建筑，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
姜晓荷看着戒备森严的大门，腿都有点发软。
“卫东，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她拉了拉他的袖子，“这地方一看就不是我们能进的。“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秦卫东拄着拐杖，径直朝大门走去。
“站住！“警卫拦住了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有介绍信吗？“
姜晓荷心头一紧，果然要白跑一趟。
“没有介绍信。“秦卫东平静地说。
“那不行，这里是重要物资部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警卫的态度很冷硬。
姜晓荷正准备拉着秦卫东离开，只见他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墨绿色小本子。
“麻烦通融一下。“
警卫接过本子，随意翻开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脸色剧变，整个人瞬间立正，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首长好！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姜晓荷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刚才还横眉冷对的警卫，此刻恭敬得像个小学生。
“请进，请进！“警卫双手将本子还给秦卫东，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需要我通知王主任吗？“
“不用了，我们自己进去。“
走进大门，姜晓荷还在发蒙。那个墨绿色的小本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威力这么大？
“卫东，刚才那个本子...“
“嘘。“秦卫东示意她小声点。
刚走到二楼，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就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哎呀，是哪位首长大驾光临？小王我有失远迎啊！“
姜晓荷认出来了，这是县物资供应总站的王主任。
平时在县里见到他，那可是鼻孔朝天的主，连县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此刻却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得像个店小二。
“王主任客气了。“秦卫东淡淡点头。
“不客气不客气！您能来我们这小地方，是我们的荣幸！“王主任搓着手，“快请进办公室，我给您泡茶！“
姜晓荷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王主任的办公室很大，墙上挂满了锦旗。
他亲自给秦卫东倒水，双手递过去，态度恭敬得不得了。
“首长，您今天来，有什么指示？”
“不是指示，是有点小事需要帮忙。“
秦卫东接过水杯放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采购清单。
“有点事需要帮忙。这是我爱人要开厂用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提供。”
王主任立刻双手接过清单，凑到眼前仔细看。
“锅炉、封口机、大铁锅...“他嘴里小声念着，“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姜晓荷心跳加速。
昨天在供销社碰壁的那些管控物资，在这里竟然“不是问题“？
“不过...“王主任话说一半，抬头看了看秦卫东的脸色，有些为难，“按规定，这些物资需要正式的调拨手续...“
秦卫东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王主任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他猛地一拍大腿，立刻改口：
“当然！首长的需要就是命令！什么手续都好说！我保证，三天内，不，两天！两天内全部给您送到指定地点！”
“价格呢？“姜晓荷忍不住问了一句。
“价格？“王主任愣了一下，连忙看向秦卫东，陪着笑脸说：
“您看您说的，这还谈什么价格？全部按内部支援价！一分钱不赚，就当是支援地方建设了！”
姜晓荷差点没站稳。
内部支援价？那可比市场价便宜一半还多！
“会不会让你们为难？”秦卫东问。
“不为难，绝对不为难！”王主任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能为首长办事，是我们的荣幸！”
接下来的事，顺利得让姜晓荷觉得不真实。
王主任亲自打电话协调仓库、安排运输、甚至连安装的师傅都提前联系好了。
整个过程，秦卫东话不多，但王主任却一直拿手帕擦汗。
“首长还有别的吩咐吗？”王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没有了。“秦卫东站起身，“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首长服务是我的福气！”
王主任点头哈腰地一直将他们送到大楼门口。
“首长慢走！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王主任才敢直起腰，他靠在门框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腿都是软的。
他左右看了看，快步返回办公室，关上门后，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带锁的本子，翻到一页，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他从未用过的长途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压低了声音，对着话筒紧张地汇报：
“……是，我是红星县的王平。”
“报告，那个人出现了。对，今天来的我这里，他动用了……对，就是那个证件。”
“申请了一批物资，收款单位写的是姜记辣酱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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