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烈堂内,檀香的气息与残留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沉重而肃穆的基调。项崮笙铁血决断的回音仿佛还在梁柱间萦绕。项易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李固那柄仿佛仍在无声咆哮的断刀,丹田内混沌原点沉稳脉动,一股亟待宣泄又必须掌控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间奔流。他不再看那象征王府权柄却也意味着束缚的楼阁,目光如炬,投向南方那片在暮色中愈发显得苍茫、神秘而危险的巨兽脊背——十万大山。
然而,他迈向侧门的脚步,却在经过母亲云璃王妃身边时,硬生生顿住了。
云璃王妃依旧依靠在侍女身上,方才堂中惊心动魄的谋划与丈夫决然的命令,似乎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巨大的悲伤如同无形的茧,将她紧紧包裹。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华贵的衣襟。她的目光空洞地落在虚空,又仿佛穿透了时光,落在了某个遥远而伤痛的地方。
“娘亲。” 项易的声音响起,不再是面对父亲和军师时的冷冽决断,而是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疲惫的归鸟终于落回巢穴边缘。他走到母亲身前,没有立刻躬身行礼,而是缓缓抬起手,探入自己染血的衣襟内。
这个动作吸引了云璃王妃的注意。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儿子,眼中充满了不解。
项易从贴身之处,掏出了那枚墨玉守心扣。玉扣甫一离身,便似乎失去了些许温润,但在灵堂摇曳的烛光下,其深邃的墨绿色泽内,仿佛有微缩的星河在极其缓慢地旋转流淌。最外层,那一道被忠魂血气与青冥道尊无上法力强行弥合、烙印下的青色锁链纹路,如同活物般清晰可见,散发着玄奥的微光。然而,最触目惊心的是玉扣的表面,原本温润光滑的玉质,此刻却被一层难以洗去的、暗沉发黑的血痂所浸染、覆盖。那血痂,带着落鹰峡的硝烟与死亡气息,是他自身爆裂的经脉之血,更是李固、孙振、周猛三位叔父飞溅的心头热血。正是这至亲至忠之血的浸染,才意外地撼动了这神秘玉扣的第一重封印。
项易将这枚沾染着忠魂与自身之血的守心扣,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递到母亲面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他没有用凛冽的质问,而是用一种带着巨大困惑、寻求依靠般的低沉声音问道:
“娘亲…您还记得吗?这是您亲手把它系在我脖子上。您说能保佑孩儿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玉扣上那冰冷而粘稠的暗沉血痂。当指尖触及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脉动感从玉扣深处传来,与他丹田内的混沌原点隐隐呼应,一股源自洪荒的凶戾气息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却又被那青色的锁链纹路强行压制。
“落鹰峡…孩儿以为自己死定了…身体要炸开,神魂要消散…” 项易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眼中浮现出那绝望的画面,“是它,是三位叔父倒在我身前时,他们的血…飞溅到这玉扣上。那一刻,它…它好像活了过来,一股冰凉又灼热的力量从里面涌出,死死护住了我心脉最后一点生机。后来师尊也说,若非此物在最关键时刻引动了某种守护禁制,抵消了部分反噬,恐怕他也来不及救我…”
他抬起头,目光不再是锐利的剑,而是充满了迷茫、痛苦和寻求答案的渴望,直直地看着母亲泪痕未干的眼睛:
“娘亲…它到底是什么?它…它在锁着什么东西?师尊说,我体内那股几乎毁了我的力量,叫道殒天倾,被九重封印锁着。这玉扣…就是那九重锁链的源头,对吗?它…它根本不是普通的护身符,是不是?娘亲…您…您到底是谁?这玉扣…究竟从何而来?”
墨玉守心扣在项易掌心微微发烫,那暗沉的血痂仿佛拥有了生命,与项易体内初成的混沌道基产生着奇异的共鸣。一股古老、洪荒、带着无尽寂灭与新生气息的威压,以玉扣为中心,极其微弱地弥漫开来,让整个灵堂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数分。
云璃王妃的脸色,在项易拿出守心扣的瞬间,便已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比灵堂的白幡还要惨白。当项易道出道殒天倾、九重封印这些字眼时,她的身体猛地一晃,若非侍女死死搀扶,几乎要瘫软在地。她看着儿子掌心那枚被至亲之血浸透、此刻正散发着不祥与力量光泽的玉扣,看着儿子眼中那份被长久欺骗、被巨大秘密笼罩的痛苦与茫然,巨大的恐惧、深埋多年的愧疚和一种母性的本能守护欲在她心中激烈交战。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不再是单纯的悲恸,更是秘密被至亲骨血亲手揭开后的痛苦与绝望。
“易儿…我…我的儿…” 云璃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疲惫。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枚玉扣,想要再次感受儿子的温度,却在指尖即将碰到那冰冷血痂时,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般猛地缩回。她避开了项易那渴望答案的目光,仿佛承受不住其中的重量,将脸埋进了侍女的肩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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