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身体绷紧,声音更加沉肃:“时间仓促,只探得大概。石头,心腹近卫,心思缜密;雷洪,悍勇无双,力可撼山;阿苏,剑走偏锋,快如鬼魅;无影,身法诡绝,来去无踪;鬼手,毒术诡谲,防不胜防。至于阴九……”
他眼神锐利:“现场混乱,这几人皆出手狠辣,致命一击难定源头。但项易本人,自始至终,端坐马上,未曾离鞍,更未曾出手!”
“未曾出手?”项烈浓密的眉毛几乎拧成一个疙瘩,眼中疑云翻涌,凶光闪烁不定,“一个病秧子,在阴九刀下毫发无损?就靠这几条狗?哼!项崮笙那老狐狸,把他这宝贝疙瘩送来帝都,绝不是送死!要么装病!要么身上藏着要命的玩意儿!”
他眼中凶芒暴涨,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他不是病吗?本王就送他一剂猛药,让他好好休养!休养到再也起不来!”
“殿下的意思是……”薛延猛地抬头,脸上文官的谦和伪装彻底剥落,只剩下猎犬般的凶狠与精于算计的冰冷。
“听竹苑清静?本王偏要让它热闹热闹!”项烈狞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烛光下泛着寒光。
“放钻山甲带五更香打洞!黑鸦配硬角弓穿窗!记住,要快!要狠!动静闹大点无妨,但尾巴必须给本王扫得干干净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要看看,是他项易先咽气,还是他身边的狗先死绝!若成了正好栽给项灏那条毒蛇!若不成……”他眼中寒光一闪,带着一种残忍的期待。“正好试试这病秧子,到底是纸糊的,还是铁打的!把刀磨快,子时动手!”
“喏!”薛延眼中闪烁着嗜血与算计交织的寒光,躬身领命:“属下亲自督阵,定叫听竹苑鸡犬难留!楚王府若想当黄雀,属下也给他们备好网!让他们有来无回!”
楚王府
楚王府深处,静室幽邃。上好的沉香在紫铜博山炉中静静燃烧,袅娜的青烟盘旋上升,将室内笼罩在一层淡雅的薄雾之中。楚王项灏斜倚在宽大的紫檀木榻上,姿态闲适,指尖一枚羊脂白玉环在修长的手指间缓缓转动,温润的光泽流动,映衬着他如玉的侧脸。
柳文渊垂手侍立一旁,气息沉静,如同静室中的一缕檀香。
“殿下,”柳文渊的声音平和,如同古井无波:“薛延碰壁而回,怒气难抑。项易应对堪称完美。病弱之态不似作伪,然过于完美,反显刻意。尤其他接过那套《前朝名臣奏疏辑略》时,眼底深处有一瞬冰封,快若惊鸿,属下看得真切。”
“冰封?”项灏指尖流转的玉环微微一顿,抬眸间,温润如玉的眼底仿佛有星河倒转,瞬间迸射出洞察一切的锐利锋芒,如剑光乍现,“是对孤?还是对书中所载?”他的声音依旧温雅,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属下不敢妄断,”柳文渊躬身更深,姿态谦恭,“然此子心性之沉,远超其龄。落马坡阴九折戟,绝非护卫之功可全解。魏王此去,恐非踢铁板,而是探深渊。属下观其气色,孱弱中隐有内蕴,步履虚浮却根基未乱,绝非寻常病秧。”
项灏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如云开月现,清辉洒落:“深渊?探一探也好。项烈那莽夫,只知恃勇斗狠,正好替孤试试这南疆幼虎的爪牙深浅,是虚张声势,还是真能撕开豺狼的肚肠。”玉环轻落在几案上,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微响,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晰。
“然,”他话锋一转,温雅依旧,语中却渗出深秋霜气,让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此子那份完美,让孤如鲠在喉。沈刚锋闭门密谈小半个时辰……项崮笙拼死送子入京……所图,当真仅是洗冤求生?”
他缓缓起身,踱至窗边,负手望着窗外婆娑的竹影,语声变得缥缈,如同隔着一层云雾:“南疆十万大山深处……项崮笙所求之物……仅是续命灵药?亦或是能撬动某些根基的钥匙?这病弱世子,是弃子?暗棋?亦或是一柄指向九霄云外、淬了绝毒的匕首?”
柳文渊屏息凝神,垂首更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殿下口中的根基与钥匙意味着何等惊天动地的可能。
“文渊。”
“属下在。”柳文渊立刻应声。
“让聆风盯死听竹苑。项烈今夜必放疯犬。”项灏语气平淡,如同在安排一场无关紧要的夜宴,“若魏府得手,便助其净尘,务必不留一丝与我王府相关的痕迹。若其失手……”
他眼底幽光一闪,笑意加深,带着洞悉一切后的残酷优雅,“便添柴,让那火烧得更旺些。务必逼出项易的底色!孤要看清,他是病猫,是幼虎,还是一头择人欲噬的洪荒凶兽!”他微微侧首,目光扫过柳文渊,“至于那套书……”
柳文渊心中一凛,立刻躬身:“请殿下示下。”
项灏的目光落在书匣上,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从容:“告诉书蠹,仔细着,项易会翻哪几卷,会在哪行字上指尖凝滞。一页,一行,一字,皆不可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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