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骨?”云璃惊悸的声音再次从门内传来。
“对!刮骨!”鬼手重重点头,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做了个极其精细的刮削动作,“用特制的薄刃,比柳叶还薄,刃口带点弧度…顺着骨头缝儿,一点点地刮!把那些被毒浸透、发黑发脆的毒根毒肉,像刮锅底灰一样,刮下来!疼?那是真疼!抽筋扒皮敲骨髓的疼!寻常人挨一刀就得疼死过去。但刮掉一层,附着在骨头上的毒根就少一层,毒气就弱一分,秦老的药力就能顺着刮开的口子多渗进去一分,将来逼毒时,也能少费点力气,少担点风险!世子爷…就能多一分硬撑下去的本钱,多一分等到那‘碧血幽昙’的机会!”
他看向项崮笙,眼神带着市井的狡黠和对自身技艺的傲然:“老鬼手里,有祖上传下来的几柄小玩意儿,薄如蝉翼,韧如牛筋,专干这刮骨疗毒的精细活儿!就是…这活儿,得世子爷挺得住这非人的折磨,也得王爷您…下得了这个刮骨剜肉的狠心!”
廊下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刮骨疗毒!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得所有人脊背发寒。石头的手青筋暴起,陈魁眉头拧成疙瘩,雷洪倒吸一口凉气,连无影的目光都锐利了几分。
项崮笙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紧紧锁在鬼手脸上,审视着他眼中的狂热与自信,仿佛在衡量这近乎疯狂提议背后的成算与风险。时间仿佛凝固。
良久,项崮笙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秦老用药吊命,你…备好你的器具。待秦老稳住易儿伤势,能经得起你这番折腾,便动手。本王只要一个结果…让他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若是弄巧成拙…”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冰冷的杀意已弥漫开来。
“王爷放心!”鬼手眼中那丝狰狞的兴奋彻底点燃,枯瘦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光,“精细活儿!老鬼晓得轻重!这毒根子刮多深、刮多少,火候差一点都不行!我这就去把家伙事儿磨得飞飞快!保管刮得干净利索!” 他说完,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廊道尽头的阴影,瞬间消失不见。
项崮笙不再多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回春阁紧闭的房门,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痛惜,有沉重,更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王府深夜里回荡,如同远去的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廊下,只剩下石头如铁塔般钉死的背影,陈魁沉默守护的侧影,雷洪复杂难言的眼神,以及无影重新融入的黑暗。沉重的呼吸声和门缝里传出的、项易那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项崮笙并未直接离开王府,他走进了回春阁隔壁的静室。室内烛光昏暗,只有他如山的身影。他走到昏迷的项易床边,俯视着儿子苍白痛苦的面容,颈侧那搏动的深紫毒纹如同诅咒。
“易儿…” 项崮笙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号令千军的威严,而是带着一个父亲面对重伤濒死爱子的沉痛与…必须点醒的警醒。
“你…做得很好。” 字字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为铁牛为枉死的镇岳兄弟,讨回了第一笔血债!剥皮裹旗…够狠!够绝!这份血勇,这份担当…像老子的种!”
话锋陡转,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直刺灵魂的锐利:
“但,血勇易折!刚极易碎!你以为,单凭一腔孤勇,一身狠厉,就能在这南疆的虎狼窝里横行无忌?就能替你那些枉死的兄弟讨回所有的公道?就能掀翻赵元培那老狐狸经营了几十年的根基?”
项崮笙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项易昏迷的意识,直视他灵魂深处。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毒入髓海,命悬一线!若非你娘拼死护着你心脉,若非我们及时赶到,你项易的头颅,此刻怕是早已成了赵蟠那蠢货向赵元培邀功请赏的物件!你那剥皮裹旗的血仇大愿,不过是一场空谈,一个笑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
“黑风坳一战,你看到了什么?是雷豹的凶残?是赵魄的愚蠢狂妄?还是赵元培那老狐狸的虚伪狠毒和借刀杀人的算计?”
项崮笙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沧桑与冷酷:
“你该看清的,是这南疆的天!是这天下的势!是这人心鬼蜮的棋局!”
“你以为雷豹区区一个都尉,真敢劫掠镇岳粮道,屠戮六百余将士?他背后没有赵元培的默许甚至纵容?没有朝中某些人想借此削弱我项家根基的手在推动?赵元培今日为何只带紫鳞卫,而不调动镇南大军?为何在证据确凿之下,依旧能冠冕堂皇地指责你叛逆?三道紫鳞烟,是示威,更是试探!试探本王的反应,试探朝廷的态度!也试探你…项世子的成色!”
“你够狠,够勇,甚至够运气,在黑风坳杀出了一条血路,剥了雷豹的皮。”项崮笙的目光落在项易颈侧那搏动的毒纹上,带着深沉的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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