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教宗宫深处。
曾经象征着无上权柄与荣光的套房,如今成了一座华丽的囚笼。丝绸帷幔依旧低垂,却掩不住空气里弥漫的陈腐与停滞。金箔装饰的穹顶壁画上,天使们的眼神似乎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俯视着下方那个穿着朴素白色常服、身形佝偻的老者。
本笃十七世,或者说,约瑟夫·拉辛格,此刻只是约瑟夫。他站在窗前,厚重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隙,仅够他窥见圣彼得广场的一角。广场上依旧有游客如织,但那份喧嚣与活力,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再也无法触及他分毫。
退位?那只是对外的体面说辞。他心知肚明,这是软禁。由他曾经的下属,那位新任的、激进的“庇护十三世”旺达·萨维奇,以及她背后的圣殿骑士团和教廷革新派,共同为他安排的、注定将被历史遗忘的终局。
门被轻轻推开,没有敲门声。进来的是奥力克枢机,他曾经的心腹,如今却是这囚笼的直接看守者之一。奥力克依旧穿着枢机的猩红长袍,但脸上早已不见了往日的恭敬,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漠,以及一丝隐藏得很好的、近乎怜悯的优越感。
“陛下,”奥力克的语气平淡,如同在念一段无关紧要的经文,“您的午餐。还有,这是最新的《罗马观察报》,庇护十三世陛下颁布了新的教会管理谕令,旨在‘清除陈旧教条,拥抱普世真理’。”他将托盘和报纸放在桌上,动作机械。
本笃十七世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那条窗缝外的世界。“普世真理?”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一丝嘲弄,“是向那些异教徒、那些非人存在屈膝的真理吗?是背弃唯一真神,将祂的荣光与那些……星尘污秽等同视之的真理吗?”
奥力克面无表情:“时代在变,陛下。固执己见,只会让教会被历史的车轮碾碎。旺达……不,庇护十三世陛下,是在拯救教会。”
“拯救?”本笃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不甘的火焰,“她是在毁灭!她在拆解主在世间的基业,向那些来自群星和虚空的恐怖低头!她以为合作就能换来生存?天真!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消亡!”
他的激动引来了几声咳嗽,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想起了与清福接引天君的秘密交易,想起了借助天门力量巩固自身权威、对抗那些逐渐显露的“异常”的往事。他曾以为那是为了维护信仰的纯粹,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存教会的火种。如今看来,那究竟是远见,还是……正是将教会拖入这万劫不复之地的开端?
奥力克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微微躬身:“请您保重身体。有任何需要,可以按铃。”他退了出去,门再次无声地关上,落锁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套房里恢复了死寂。
本笃走到桌前,没有看那些精致的食物,只是拿起那份报纸。头版上,旺达·萨维奇,庇护十三世戴着三重冠,手持权杖,眼神坚定,背后是象征着改革与开放的、经过重新设计的简化十字架徽记。文章里充斥着“包容”“对话”“新时代信仰”之类的词汇。
他颓然坐下,报纸从手中滑落。
他输了。输给了时代,输给了那些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力量,也输给了教会内部滋生的、对“真相”的恐惧与妥协。他不是输在信仰不够坚定,恰恰相反,或许是过于坚定,以至于无法接受信仰对象本身可能并非他认知中的模样。
夜晚,他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属于革新派礼拜仪式的、与传统格列高利圣咏截然不同的、更“亲和”的赞美诗声。那声音像针一样,刺穿着他坚守了一生的信条。
他不再被允许主持弥撒,不再有机会接触核心机密,甚至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被切断。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剩下在这座金色的囚笼里,作为旧时代的活化石,慢慢腐朽。
有时,他会走到内室那座小小的、依旧保留着的传统祭坛前,看着上面的十字架。那受难的形象,此刻在他眼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被背叛、被遗弃的意味。
他缓缓跪了下来,不是祈祷,只是沉默。
窗外,是属于庇护十三世和新教廷的梵蒂冈。
窗内,是被时光和变革囚禁的、最后的守夜人。
他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许多年前,自己加冕时,响彻圣彼得大教堂的钟声与欢呼。而如今,只剩下耳边这无尽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内心深处,那座轰然倒塌的、名为“绝对信仰”的神殿所发出的、持续不断的、无声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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