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管家,管家在前提着灯笼,穿过抄手游廊往内院走。刚进正厅,便见灯下立着两个穿和服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其中一人转过身来,留着八字胡,生得一张瘦刀脸,面容冷峻,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鸷。他微微欠身,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陈会长,冒昧打扰了。”
陈先如拱手回礼:“藤野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藤野的目光越过陈先如,落在身后的陈万富身上,眼睛骤然亮了亮,忙上前行礼:“我是藤野!这位想必就是陈老先生吧?久仰您在盐业的声名,皇军愿与您结交。明晚六点,聚福楼略备薄宴,还请陈会长与老先生务必赏光。”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烫金请柬,双手递上。
陈万富微微眯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拱手还礼:“藤野先生客气了。老朽不过是在盐业混口饭吃,竟劳烦皇军如此盛情,实在愧不敢当。”
藤野笑了笑:“老先生说笑了,您的威名在盐业谁人不知?皇军向来敬重有本事的人,还望老先生莫要推辞。”
陈先如在一旁忙伸手接过请柬,打圆场道:“藤野先生如此诚意,岳父自然不会拒绝,明晚我们定准时赴约。”
藤野满意点头:“如此便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明晚聚福楼,静候二位。”
说罢,他再次微微欠身,带着另一个穿和服的男人转身离去。
待藤野等人走远,陈先如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向陈万富:“爹,这皇军突然邀约,只怕来者不善。这饭……”
“你既接了请柬,又应了人家,这饭不吃也得吃。”陈万富接过请柬扫了一眼,随手递还给陈先如,“人家把梯子都架到跟前了,不顺着爬,反倒显得咱们没诚意。”他拍了拍陈先如的肩膀,眼里闪着精明的光,“贤婿还年轻,往后的路宽着呢。”
“爹的意思是?”陈先如问。
“他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趁热打铁跟小西赘和谈条件——做够了会长,再要个县长来当,县长可不就是土皇帝?将来若是再能当个市长,贤婿这一辈子可就飞黄腾达了。”
陈先如笑道:“承蒙爹的抬爱,小婿实在没那个能耐!一个会长之位已让我捉襟见肘、自顾不暇,县长、市长之位,实在不敢妄想。”
“别小瞧自己,爹看人不会错!贤婿把握住机会,定然前程无量。”他抬眼看向陈先如,语气里带着过来人的笃定,“生意不好做,所以我才劝你走仕途——从古至今,官家的路永远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说罢,他长叹一声,又拍了拍陈先如的肩,“爹老了,没那斗志了;若是年轻二十岁,这种乱世,正是大捞一把的好时候。贤婿眼光放长远些,真要缺了资金周转,爹这儿就是你的后盾。”陈万富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日一同赴约,看看小西赘和到底想打什么主意。”
陈先如送陈万富回房后,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夜色里渐渐沉寂的宅院,手中的请柬攥得有些发沉。他心里清楚,小西赘和的宴请绝非简单的接风洗尘,这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他一时难以揣度。
但陈万富的话,却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官场,那是他从未真正涉足的领域,却也满是诱惑与风险。他想起自己在商会的摸爬滚打,虽也算小有成就,但其中的艰辛不易,唯有他自己最清楚。如今,陈万富为他指了一条看似光明的大道,可这条路,真的能走得通吗?他抬头望向星空,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难以决断。
陈先如转身进了书房,刚在椅上坐下,手摸出烟盒还没划火柴,门框处就晃过一道黑影。他立马沉声道:“谁?”
“姑爷,是我。”秋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白瓷茶碗,热气裹着茶香飘过来,“夜里凉,我见您书房灯还亮着,就泡了碗热茶给您驱驱寒。”
陈先如指尖捏着烟卷没动:“费心了。你家小姐睡下了?”
“刚伺候小姐躺下,我路过这儿,见您还没歇。”秋桐把茶碗放在桌案上,垂着眼,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肩背上,鼓起勇气道,“姑爷,您这一整天忙下来,定是累坏了。不如……不如我给您按按背,松快松快?”
陈先如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暖意没驱散心底的沉郁,反倒被她这话弄得一顿。他抬眼看向秋桐,姑娘垂着睫毛,耳根泛着红,双手攥得发白,透着股明显的局促,却又带着点执拗的期待。
他放下茶碗,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不必了,我不累。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秋桐的眼神瞬间暗了暗,手指松开又攥紧,声音低了些,却没挪步:“姑爷,您别硬撑着。您坐了这大半天,肩背肯定僵了,我按得力道刚好,不会打扰您想事情的……”
“说了不用。”他语气沉了沉,“下去吧,别让小姐醒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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