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冷笑,目光如刀。
他缓缓抽出佩刀,寒光一闪——
“哐当!”
案上供奉的“效忠牌位”应声而裂,木屑纷飞。
“他教我执法如山。”陆沉冷冷道,刀尖指着火盆,“可他自己,早把律法剁碎喂狗了。”
他将另一份文件塞进怀里——那是供词底稿,记录着裴御史如何利用通缉令系统,批量制造“叛籍”,将不肯依附的官员尽数打入死牢。
“这份东西,”他低声自语,“该让它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随即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踏破长夜。
而此时,天牢之中,《思归引》仍在继续。
裴小砚十指轻移,琴音愈发悠远,仿佛穿越了十年光阴,带回了那场无人祭奠的葬礼。
裴御史瘫坐在地,面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风忽然止了。
烛火一跳。
琴声未歇,反而隐隐生出一股暗流,似有金戈之声潜藏其间,悄然逼近。
牢房角落,一名老囚徒抬起头,浑浊的
他听出来了。
这不只是《思归引》。
还藏着别的东西——
一种即将爆发的、无法遏制的……战意。
琴声陡然一转,由哀婉转入金戈铁马之象。
裴小砚十指翻飞,如蝶穿花,指尖下流淌出的不再是孤雁归林的凄清,而是千军万马踏破边关的雷霆之势——《思归引》的悲怆旋律竟与早已失传的军中战曲《破阵乐》层层交织,音浪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冲天牢穹顶!
“铮——嗡——”
一声裂帛般的高音炸响,守卒手中火把猛地一颤,光影剧烈晃动。
一名年轻狱卒腿一软,跪倒在地,肩头耸动,无声抽泣。
他父亲,正是北舆军遗属,死于那场无人知晓的雪夜围剿。
裴御史猛地抬头,眼珠几欲凸出:“你……你怎么会这曲子?!《破阵乐》乃军机禁曲,连宫中乐坊都无全本,你一个瞎眼女子,怎敢……怎能……”
他话音未落,琴音再变。
低音沉沉压来,似战鼓擂动地脉,高音凌厉如剑出鞘,悲与怒、血与火,在十根丝弦间激烈碰撞。
这不是演奏,是控诉;不是音乐,是审判。
裴小砚唇角微扬,声音轻得像风拂过坟前纸钱:“娘临死前,天天夜里弹。她说,这是你年轻时最爱听的。”
轰——
老人脑海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一震。
三十年前的画面骤然浮现:春日校场,旌旗猎猎,他一身青袍立于将台之下,听着这首《破阵乐》,热血沸腾,握剑发誓——“此生不负山河,不辱忠良”。
那时他还是个刚入仕的清流御史,眼中尚有光。
可如今呢?
他坐在天牢之中,成了当年最痛恨的那种人——以忠义为刀,屠戮忠良;以清名为盾,掩藏污秽。
而奏这曲送葬之人,竟是他亲生女儿。
冷汗从他额角滑落,滴进衣领,冰得他浑身一哆嗦。
他想怒吼,想咆哮,可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
他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这双手,曾执笔写下无数弹劾贪官的奏章,如今却沾满了三百七十六个名字的血。
琴声未歇,却渐渐放缓。
最后一缕余音绕梁不散,仿佛英魂低语,缓缓归去。
裴小砚轻轻合上琴匣,站起身,素白衣裙在昏黄烛火下宛如缟素。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刑部大牢外已聚满百姓。
她缓步走出牢门,身后两名侍女捧着焦尾琴。
她忽然抬手,抽出腰间短刃,寒光一闪——
“咔嚓!”
琴身应声而裂,木屑纷飞,如雪洒落尘埃。
人群寂静。
她转身,面向围观百姓,双目虽盲,却似能穿透所有人的心底。
“我父有罪,我不替他辩。”
“但我请求——让我替他,听完一遍《忠魂幡》上的名字。”
话音落下,雷夯——那个曾在北境扛着战鼓活下来的独臂老兵,重重擂响了“送英谣”的鼓点。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踩在亡魂归乡的路上。
三百七十六名遗属依次上前,颤抖着念出亲人姓名。
“李守义!”
“赵二牛!”
“王大柱!”
每念一个,裴小砚便俯身叩首,额头触地,毫不迟疑。
起初,有人冷笑:“这是作秀!”
可当她叩到第一百次时,额头已渗出血迹,染红了脚下的青石。
到了第二百次,风雨忽至,冷雨浇头,她仍不动分毫。
到最后一个名字落下——“张小丫”,那个年仅十四岁、随军做饭却被记为“奸细”的小姑娘——她重重磕下最后一个头,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脸庞。
全场死寂。
而后,不知谁先跪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整条街巷黑压压一片,皆伏地默哀。
而在天牢深处,裴御史蜷缩在角落,手中紧攥着一封写好的遗书。
纸上墨迹斑驳,只写着几句辩白与推诿。
他几次提笔,想写下“我罪当诛”,可终究没有勇气落笔。
窗外传来遥远的鼓声,一声声,敲得他灵魂发颤。
雨停了。
天光微亮。
农信坊门前,一个瘦小身影踟蹰许久,终于抬手敲门。
来人是沈元达,原裴府账房走卒,此刻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他颤抖着从贴身内衣掏出一本泛黄账册,声音细如蚊呐:
“这……这是裴家二十年来,通过钱庄洗白的军饷黑账……每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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