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谢云书沉睡的七日里。
当他再度睁眼,听见窗外孩童哼唱一首新编的小调:
“琉璃灯下无姓名,
哑巴伶人也忠贞。
一针一线缝山河,
不是英雄胜英雄。”
他缓缓坐起,望向窗外。
天边微亮,晨雾未散。
那些曾被踩进泥里的名字,正在一寸寸爬出来。
而黑暗深处,正传来某种碎裂的声响。
仿佛有谁,在看不见的地方,终于忍到了尽头。
子时三刻,杏花村外的鼓楼残架在夜风中发出吱呀轻响。
雷夯赤着上身,脊背上的旧伤如蜈蚣盘踞,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暗红。
他一锤一锤砸进榫头,木屑纷飞,汗珠顺着额角滚落,滴在焦黑的梁柱上,瞬间蒸成白雾。
这不是修鼓楼——这是立碑。
他知道李影是谁。
三年前那个雪夜里,他曾见这哑巴伶人蹲在戏台角落,用炭条在破纸上画鼓谱。
那时他还笑:“你个哑巴,敲得出声才算本事。”如今回想,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藏着一团不肯熄的火。
“咚——”
第一声鼓响撕裂长空,低沉如大地吐纳。
那是《送英谣》的起调,本为战死将士而作,从不献给无名之辈。
可今夜,雷夯偏要破例。
鼓声一起,城南数坊灯火次第亮起。
妇人披衣出门,老人拄杖缓行,孩童被母亲抱在怀中,人人手捧一盏油灯,或瓷或铁,或纸糊竹骨,微光点点,汇成一条蜿蜒北上的河。
他们不语,只走。
燕北辰立于钟楼飞檐,黑袍猎猎。
他眸光扫过街角巷口,四道黑影悄然浮现——裴府的探子来了。
但他嘴角微扬,左手轻抬。
下一瞬,数枚铁蒺藜自暗处飞出,精准钉入探子脚前三寸,封死退路;与此同时,十余名伪装成挑夫、乞丐的禁军暗卫从屋脊跃下,如鹰扑兔,将人拖入幽巷。
“一个不留。”他低声下令,“今夜,京城只听一种声音。”
那声音,是鼓。
是民心所向的脉搏。
西门钟楼下,杜小衡蜷缩在排水沟旁,指尖已冻得发紫。
他盯着守卫换岗的间隙,猛地抽出腰间短刃,割断铃索外层麻绳,只留一根浸过桐油的丝线悬吊——轻轻一震,便可断裂。
他喘着粗气,望向鼓声来处,喃喃:“李大哥……这一曲,我替你敲完。”
与此同时,农信坊内烛火通明。
苏晚晴亲手将最后一叠桑皮纸压入模具。
药液浸透纤维,散发出淡淡艾草与薄荷混合的气息。
她在每张“守心符”上压印那行小字:“记得名字的人,不怕鬼。”指节用力,仿佛要把信念凿进纸里。
他们在争人心的记忆。
次日清晨,九百零一盏灯的消息传入宫墙时,连最麻木的小太监都感到了寒意。
而更令人胆寒的是,那些灯竟大多摆在百姓灶台边——那是祭祖的位置。
龙椅之后,帷帐无声滑开一角。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指尖抚过案上密报,停在“守心符”三字上。
良久,一声极轻的冷笑逸出唇间:“区区纸片……也敢称心?”
可就在这冷笑未落之际,宫外忽有孩童清唱随风飘入:
哑巴伶人也忠贞……”
歌声稚嫩,却如针扎心。
那人猛然收手,帷帐重重合拢。
而在千里之外的荒原上,一骑黑马正破雾疾驰。
马背上的身影佝偻如弓,怀里陶罐紧贴胸膛,外层油布已被风雨磨穿,露出底下刻满符文的坛身。
他的嘴唇干裂,眼中却燃着不灭的光。
林断鸿知道,自己已撑不过明日。
但只要这罐土酱还在,北境的滋味,就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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