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昶嗯,就这么简单,不过,你得学会上子弹。说着,永昶从兜里掏出三颗子弹,拉开枪栓,把子弹放进去。这玩意金贵着呢,不好买,你先试试,今天就三颗,多了没有。
梅兰一嘟嘴,三颗能干嘛,还没热乎呢。
永昶说,别不知足,你知道这一颗能换多少烧饼不,说出来你吓一跳,是个烧饼也换不来,行了,不给你废话,来,我教你怎么打枪。说着,永昶拉开枪膛,放进去一颗子弹,又拉动枪栓,就这样,看清了么?
梅兰实话实说没看清,你再来一遍。
永昶笑着又来了一遍,梅兰说这下看清了,接过枪,给永昶演示了一遍,动作竟然跟永昶无异,似乎比永昶第一次摸枪还要娴熟。
永昶吃了一惊,忍不住摸了梅兰的脸一下,孺子可教也。梅兰呸了一下,在我面前充大头鬼呢,好歹我比你资格老好不好,你才当老师几天。永昶自知理屈,摆摆手,又指指远处的砂礓石,瞄准,再扣扳机,这样不对,枪托抵住肩膀,别一会打你喊疼。
永昶不得不承认,梅兰第一次打枪就比自己打得好。他犹记得当初自己的紧张,手心里全是汗不说,双腿间忍不住的打摽,似乎站在船上,不安稳。可梅兰不,她眯着一只眼,没做过多的瞄准,砰一声响,不远处的砂礓石竟然没了。永昶愣了一下,埋怨梅兰招呼也不打就开枪,害他吓了一跳。永昶兴冲冲地跑过去看,适才还在的砂礓石竟然凭空消失了,地上什么都没留下。
三颗子弹打完,梅兰意犹未尽,兴奋地连连说带劲。永昶双手一摊,三十个烧饼没了。梅兰笑着打他,你就除了吃还是吃,就不能想点别的。这话一出口,永昶似乎无赖一样抱住他,边啃边说,什么别的,这就是。梅兰哪经过这样的阵仗,奋力挣脱了永昶的拥抱,你个熊七叶子,也不看看场合,公羊蛋子?永昶欲再次上前,梅兰却笑着逃开了,大舅家子弹多,问他要点来。永昶哭笑不得,其实家里还有十二颗子弹,他没舍得多拿,经历昨晚一事之后,永昶陡然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同时也理解了母亲当初为啥要急吼吼地给自己找媳妇。幸好有大舅给的枪,吓退了歹人,否则结局难料。
新媳妇三天回门,一早,梅兰就收拾好了包袱,只待娘家人一到便起身。早饭刚放下筷子,梅兰的娘家人就到了,大哥和一个近门侄子。进了门,先按照规矩跟苗褚氏打过招呼,茶还没喝上两口,大哥就提出赶紧走,他说得很明白,路程远,一来一回不少时间,早去早回,晚了不好。苗褚氏笑着把客人跟儿媳妇和儿子送出门,一回身就赶紧招呼已等在院子里的杨二贵。
路上,大哥悄悄告诉梅兰,只怕爹不行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梅兰忍不住大哭,丝毫不顾忌路上行人的目光。永昶心有戚戚焉,却不知怎么劝慰梅兰,只是低着头默默跟在大哥后边。
女儿出嫁的那天晚上,梅账房就不行了,一家人惊诧于他的变化之巨,七手八脚把他架回床上。本以为女儿的喜事能冲淡他的疾病,事实上已经颇为见效,诸多亲朋好友及街坊邻居见证了梅账房下了地,招呼着亲朋宾客,脸上更是一种少见的红晕,那不是病症转好的迹象是什么,要知道他可卧病甚久了。都以为他不行了,街坊间时不时地流传着他已经逝去的谣言,结果第二日有人发现他还好好的活着,保持着一个跟昨日一样的平静状态,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几次谣言过后,梅账房依然活着,于是有关他的谣言就像水面的波纹,慢慢消散。
倒是梅兰的母亲最为明白,她满脸忧戚的对儿子说,你爹只怕是不行了,准备后事吧。说完这句,她自己忍不住先掉下眼泪。
梅账房确实不行了,之所以撑到女儿出嫁,全凭一口气。如今女儿出嫁,那口气也就散了,再也聚不拢。他已口不能言,但心里却透亮丝丝的,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对于死,他已不像初次发病时那样害怕,病倒的漫长的日子里,他从当初的害怕到如今的认命,经历了怎样复杂的心路历程,已经无关紧要,能在闭眼前亲自把唯一的女儿嫁出去,他可以安然瞑目。
梅账房陷入了昏迷中,只有微弱的一口气昭示着他还活在人间。一家人开始准备后事,新出嫁女儿的回门倒放在了一边。梅账房倒下去的第二日的晚上,梅兰的大哥想起来日的回门,找母亲商量,母亲拍板决定,该怎么回还是怎么回,家里的事无需操心,又把陪去的人也定了,你跟大力一起。
妹妹回门这天,梅兰的大哥早早起了,牵着备好的毛驴,又检查了一下驴背上箢子里的东西,和本家侄子大力在街头每人喝了一碗撒汤吃了五个包子就急匆匆往苗家庄赶。一路上,叔侄俩没停留,到了青石街的时候,集上才刚刚上人。大力笑说,咱来早了吧,大叔。梅兰的大哥说不早,咱还要赶回去再赶回来呢,你算算,三十多里地,一来一回要多久。大力算了一下,紧赶慢赶再回到苗家庄时辰也不早了,心下不由地暗叹本家大叔想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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