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一叫,麦子就黄了。
四月底,拿镰前几天,郭修谋舒了一口气,儿子郭五终于定下了亲事,女方是小河村的王木匠的小闺女。
蚕老一时,麦老一晌,闲不住的农人早已按好场,磨快镰刀,擎等着割麦。郭修谋儿子在麦收前的传启被他们当成了笑话讲: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这个时候传启,是不是想媳妇想迷了。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靠近山根的麦子被心急的人收割回家,打干扬净,碾成了面粉,擀下了新麦的面条进肚子里了。
媒人凤池逢人就谝,郭家的小五多挑剔的一个人,还不是愿意了我给说的媒?凤池的洋洋自得传到三大脚的耳朵时,三大脚的鼻子都气歪了,暗骂凤池摇骚,不就是说个媒么,有什么了不起,老娘我说了满把了。
同行是仇家,这话不假。山南历来的媒婆都是女人,偏偏凤池是个男人。男人相比女人的优势就是腿长。腿一长走的路就多,走的圈子也大,手头的男男女女就多。男女多了就容易配对成功。这点,有着一双大脚的三大脚比不上,绝大多数迈着小脚的媒人更比不上。
能人容易遭嫉,尤其对于凤池这样的借说媒捞钱的能人。是以,凤池的名声在乡间不怎么好。但是,凤池的说媒那是没得说,基本上八九不离十。这点,无论是谁,都不能不承认。这也正是三大脚们气愤的地方,于是,只有加倍的败坏他的名声,心头才能好受一些。
儿子连说几个都不成,郭修谋把目光转向了外村,一个晚上,他拎着两斤果子推开了姚村凤池的家门。凤池的名声不太好,手长,是以,找他说媒的人不多。看到一脸笑意的郭修谋,凤池的眉毛一挑,就知道自己来菜了。
面对苗家庄的保长,凤池还是表现了应有的尊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出先借两个钱买猪秧子,而是忙不迭地让坐,又倒了一杯茶放到郭修谋跟前,一副谦恭的样子让郭修谋很是满意。
人说媒人嘴巴会说,死的都能说活,其实,眼皮子也挺活,否则这碗饭哪那么好吃的。郭修谋心中这样想着,说出的话却是,这么晚了,打搅三弟实在不好意思,接着把来意说给了凤池听。
凤池当然知晓郭修谋的来意,更知道他那个挑剔的儿子郭五大年初一那天,把隔壁邻居二毛的头给开了瓢。当初,站在二毛的立场,他极力撺掇二毛的爹娘去郭五家找,最不济也得弄一篮子鸡蛋给二毛补补,哪能白便宜了打人的家伙。凤池还知道郭五百般挑剔,说了十几门亲事,一个没看中,这也是凤池不敢轻言借钱买猪秧子的主要原因。
凤池边听,脑子边划拉着合适的人选,按理,郭家相当于中上人家,女方也应不能差太多,有了这个条件限制,短时间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凤池没敢大包大揽,谨慎地表达了尽心的意愿,看在两包果子的份上,凤池答应尽快踅摸,尽快回话。
郭修谋笑笑,最好麦前能定了。
凤池有些为难,说大哥你这是煎我呢,说媒哪有立马叠桥的事,麦收前,还有几天啊,西南风一刮,一天比一天黄,我的场还没按呢,这个我可不敢答应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郭修谋就没有耽搁的必要了,他指指拎来的果子,四孩从临城带来的,你尝尝,说完又摸出两个铜板,往凤池跟前一推,弄碗茶喝,说着站起身,告辞出了门。
凤池把郭修谋送到门外,郭修谋拱拱手,有情后补,留步留步。凤池等到郭修谋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回了屋。看着桌上的东西,凤池不由笑了,都说郭修谋精明,今天倒是蛮大方的。
第三天,凤池上门,脸喜得跟屁泚的样。郭修谋一看,就知道有门。于是就热情地把凤池请到堂屋坐了,又让女人沏了好茶。有人说郭修谋看人下菜,一般人去他家,甭说让喝茶,就是连坐也不让,有头有脸的去他家,那是有烟有茶还有笑脸。如今,凤池受到了郭修谋的热情款待,不能不说凤池在他心中的分量。
那天,郭修谋让女人炒了两个菜,拼上咸菜酱豆,和凤池喝到太阳偏西。凤池好酒,却喝不多,喝着喝着话就稠了,古往今来,三纲五常,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郭修谋表面上兴致盎然,内心却腻歪的很,可是,有求于他,又不得不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
女方是小河村的,小郭五两岁,年方十七,家底殷实,父亲是个木匠,方圆几十里都有名气。凤池到最后才把实底透露给郭修谋,看对方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又说,女方家说了,嫁妆保证顶呱呱,你想,木匠家么,陪送差不了,再说,三木匠可有几十亩地呢,算是个小财主。
一个年岁有一个年岁的心思,眼看着身边好几个一块玩的伙伴都当爹了,郭五的脑子就突然开窍了。再说,冬天的被窝里确实也需要有个暖脚的人。他曾问过大满,娶媳妇和没娶媳妇有什么两样,大满当时没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你以后就知道了。郭五为这话很不开心,嘁,我以后就知道,那是当然,现在不是没娶么,知道了还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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