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光洒在水泥地上，拉出两道斜斜长长的影子，一前一后，挨得挺近，就好像刚从一场拉扯里缓过劲来。姜悦兮的手机在包里躺着呢，屏幕朝下，就跟故意藏着啥似的。沈墨渊的手指头不自觉地在裤兜边摩挲，兜里刚装了条没回的消息。
风从操场那边吹过来，还带着傍晚剩下的暖意，也卷着远处篮球场的吵闹声。他俩都没动，像是等着啥信号——不是谁先开口，而是等心跳彻底平静下来。
“你真把林悦删了？”姜悦兮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就像在确认一件老早以前的事儿。
“不止删了呢。”沈墨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换了三个小号加我，我全给拉黑了。现在她要是再发消息，我直接截图发年级群，标题我都想好了——《论某些人咋靠编人设刷存在感》。”
姜悦兮“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赶紧闭上嘴，“你这标题……有点让人社死啊。”
“比她朋友圈可温柔多了。”他语气平平地说，“她发‘墨渊为我淋雨’那天，我穿的是校服冲锋衣，防水指数两万帕，淋十分钟顶多袖口湿一点。”
“那你咋不说呢？”她挑了下眉毛。
“说了，你信不？”他反问，语气里带点打趣，“我说我没淋雨，你说我高冷装酷；我说我送她是顺路，你说我嘴硬心软。解释这事儿，说一次是澄清，说多了就成洗白了。”
姜悦兮哼了一声，“所以你就让我自己琢磨？”
“嗯。”他点点头，“结果你琢磨得挺好——没转发她朋友圈，没在宿舍群发疑问，也没找人打听我高中的黑历史。就自己憋着，脸都快皱巴成核桃了。”
她瞪了他一眼，“我那是……情绪管理。”
“管理得挺累吧。”他轻轻笑了笑，“你咬嘴唇的次数，比平常多了三倍。”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嘴唇，“你连这个都记着？”
“记不住你爱吃的芋圆口味，我哪敢翘课两小时去买啊？”他说得跟说天气似的自然，“你每次一焦虑，就咬左边唇角，然后用右手转书包带子。图书馆那次，你转了十七圈。”
姜悦兮呆住了。
她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更没想到有人偷偷数过。
“所以……”她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你高中跟她到底啥情况？不是班长送笔记那么简单吧？”
沈墨渊靠在路灯柱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好像要讲个长故事。
“高一她转来，成绩中等，性格挺外向。我当学习委员，她老来问问题。后来她发烧请假，我顺手把笔记给她送到家楼下，她妈妈非要塞给我一盒巧克力，我没要。”
“然后呢？”
“然后她就在朋友圈发‘某人冒雨送笔记’，配的图是我站在雨里的背影——其实那天就下着毛毛雨，我还撑着伞呢。”
“毕业旅行那次呢？”
“她非说我们一起等日出，我陪她淋了一夜。”他摇了摇头，“实际上是班级集体活动，她非要坐我旁边，我说换个座位，她就装哭，是班主任让的。日出前下雨，大家都跑了，她摔了一跤，我把她扶起来，她拍照发朋友圈说‘他为我淋雨一整夜’。其实我根本没淋雨，她摔倒是因为穿高跟鞋踩进泥坑了。”
姜悦兮听得嘴角直抽抽，“这编得……奥斯卡都欠她个奖。”
“最离谱的是她说我为她跟家长吵架。”沈墨渊冷笑一声，“那次她爸来学校，说她成绩下降怪我‘带坏她’，我跟他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她爸不信，说‘你天天给她讲题，不是喜欢是啥’。我回了他一句‘喜欢不会讲题，会请吃饭’，全班都笑翻了。”
姜悦兮笑得肩膀直抖，“你这嘴损得挺厉害啊。”
“不是嘴损。”他看着她，“是烦。她把每件普通事儿都包装成‘深情瞬间’，搞得我后来连正常帮忙都不敢做。就怕一伸手，就被说成‘旧情复燃’。”
姜悦兮安静下来。
她一下子明白了，为啥沈墨渊从不主动提过去——不是瞒着，是怕被人误解。
“那你……真的一点都没心动过？”她小声问。
“心动？”他笑了一下，“我第一次心跳乱了，是你开学典礼穿红裙子走过来的时候。那天太阳太毒，你眯着眼笑，就像只刚睡醒的猫。我站在台下，心跳快得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她耳朵一热，“你那时候……都没表现出来。”
“表现出来？”他挑了下眉毛，“我要是当场冲上去表白，你现在估计得觉得我是个疯子。”
“说不定我现在就信了。”她小声嘟囔。
“那现在补上？”他突然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姜悦兮，我沈墨渊，高中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林悦，没为谁淋过雨，没跟谁家长顶嘴。我就只干了一件事，就是悄悄记下你爱喝的饮料口味、常去的自习室、最喜欢的连衣裙颜色——樱花粉，不是薄荷绿。”
她眼睛亮了亮，“你还记得我随口说想看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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