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把鹿皮囊往肩上提了提,?子苗在地里站得齐整,绿得发亮。她没多看,转身往村道走。修渠的活儿才三天,赵王氏还没开口认错,灶房冷灶好几天,饭都是各家自己蒸的,糙得咬牙。
她蹲在田头啃指甲,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夜查沙坑时的泥。阿禾走过来,低声说:“赵王氏天没亮就进了灶房,门关着,烟囱冒烟了。”
“蒸饼?”麦穗问。
“不是普通的味儿。”阿禾皱了皱鼻子,“香得发实,不飘。我路过时,看见她往笼屉里放第二屉,盖了布,没挂招牌。”
麦穗没说话,起身往灶房走。脚底踩着干土,硌得脚心发麻。灶房门口挂着旧麻布帘,她没掀,就站在檐下,等。
里面动静不大。掀笼的声音,铲灰的声音,还有人长出一口气的声音。帘子一掀,白气扑出来,赵王氏端着一屉饼,差点撞上她。
两人愣住。赵王氏手一抖,饼没掉,笼屉边沿烫得她缩了手。
“你……怎么来了?”她嗓音干。
“路过。”麦穗进屋,不坐,也不拿碗,只盯着灶台上的那笼饼,“蒸了两屉?”
“一屉……是我自己吃的。”赵王氏低头,“另一屉,想请你尝。”
麦穗伸手,揭了盖布。热气散开,饼皮泛着浅黄,裂了细纹,像晒过的田皮。她掰开一个,气孔细密,面芯微弹。
“火候到了。”她说,“可面还是僵的——你用的老酵头,没加温水醒。”
赵王氏猛地抬头,眼眶红了:“你连这都看得出来?”
“我看过你蒸饼。”麦穗把饼放回笼,“你每次发面,都是头天晚上和好,放灶边,不动它。面要活,得醒三次水,你只醒一次。”
赵王氏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陶罐,灰褐色,口小肚大,罐底刻着一圈纹路,像是年轮。
“这是我娘传的。”她声音低下去,“‘三起三落’,火退心不退。”
麦穗没接。
“我偷学你。”赵王氏忽然说,“你洗麦,我站在井边看;你泡曲,我在墙角听水声。你教人用新酵法,我说是妖术,可我自己试了七回,回回失败。不是面发酸,就是饼塌底。”
她喘了口气:“我恨你不是女人该管的事,可我更恨……我学不会。”
麦穗看着她。
“我不是想害人。”赵王氏声音发颤,“我是怕。怕你把规矩全翻了,我这一辈子守的东西,成了笑话。我蒸了一辈子饼,连祭灶的供饼都由我掌火,可你一来,连发面都变了法子……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她把陶罐往前推:“这‘三起三落’,是我赵家三代传的火候诀。面发三回,火退两回,最后一火慢煨,心火不熄。我娘说,火是活的,得听它喘气。可我没传过外人,连我儿媳都没给。”
麦穗伸手,没拿罐,而是掀开另一笼盖布。
“你这饼,第二屉比第一屉松。”她说,“你蒸第一屉时还在赌气,火急;第二屉,你想着要给我吃,火稳了。”
赵王氏怔住。
“你手艺一直好。”麦穗把盖布盖回去,“你只是不肯低头问一句‘怎么才能更好’。”
她终于拿起陶罐,沉,带着灶灰的温。
“我可以学。”她说,“但得改。”
“改什么?”
“酵我传,火你传。”麦穗把罐放在灶台正中,“合起来,才是活饼。”
赵王氏愣住:“你要……公开?”
“明早晨炊,晒谷场支灶。”麦穗说,“你来,我来,谁想学都来。技不分男女,更不分前后。”
外面传来脚步声,囡囡跑进来,手里捧着一碗?子粥:“麦穗姐,渠上送饭。”
麦穗接过,递给赵王氏:“你送去。”
赵王氏一颤:“我?”
“你蒸的饼,你送的饭。”麦穗看着她,“别让人只记得你拔过苗,也让他们尝尝你蒸的饼。”
赵王氏盯着那碗粥,手抖得厉害。她接过,捧着,走出去。背影僵直,脚步却没停。
阿禾进来,盯着那陶罐:“你真要让她出这个头?她刚害过你。”
“她不是坏人。”麦穗说,“她是怕被时代甩了。”
“可她偷学,还毁田。”
“人学东西,哪有不偷的?”麦穗笑了笑,“我刚来时,不也偷听族老讲节气?偷看里正记工分?学,不可耻。可耻的是学不会,就动手砸别人的锅。”
阿禾沉默片刻:“那明天,真让她站灶前?”
“她要是不来,我再去请。”麦穗拿起炭笔,在陶片上写,“蒸饼三要:酵活、水匀、火沉。”
她把陶片递给阿禾:“你明天领头喊这三句。谁蒸得好,谁就有资格站灶前。”
阿禾接过,低头看字,忽然问:“那你呢?你站哪儿?”
“我?”麦穗把笔插回袖袋,“我去田里看苗。”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晒谷场中央支起三口灶。赵王氏来得迟,手里提着陶罐,站在人群外。没人说话,也没人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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