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眼看向远处。山坡另一侧,一缕炊烟缓缓升起,笔直地飘向天空。
记忆里有个地名跳出来:赵家村。在山南坡,二十户人家,靠种粟为生。
她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腿软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但她还是迈开了。
一步,两步。
黄土在脚下裂开细纹,像是被犁过千遍的田。
她走得很慢,每十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鹿皮囊在腰间晃荡,里面装着几粒种子——她不知道是啥,但既然是原主随身带的,总有用。
她没带任何工具,没粮没水,连方向都不敢完全确定。但她知道,炊烟意味着人,人意味着活路。
她必须活下去。
——
走了一个时辰,太阳偏西了些。
她终于看清了村子的轮廓:十几间低矮的土屋,围在坡下,屋顶盖着麦草,院墙是夯土垒的。村口有口井,井边立着块石碑,字迹模糊,但依稀能辨出“临洮县赵家里”几个篆体。
她站在坡上,没立刻下去。
太安静了。
没有狗叫,没人声,连鸡都没叫一声。只有风刮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响。
她蹲下身,从陶片上刮下一点炭粉,涂在脸上和脖子上,伪装成晒伤脱皮的样子。又把炭笔藏进鹿皮囊夹层。这是她仅有的“武器”——能写字,就能记录,能记录,就能活。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艾草绳。那热度已经退了,但皮肤底下,像是有根细线在跳。
她不知道这绳子为什么会闪,也不知道青铜匣是什么。但她知道,现在不能暴露。
她不是原来的陈麦穗了。但也不能让别人看出她不是。
她缓缓走下坡。
刚到村口,一只瘦狗从草堆里窜出来,冲她狂吠。她没跑,也没叫,只是停下,盯着狗的眼睛,慢慢蹲下,从怀里摸出一粒种子,扔了过去。
狗愣了一下,凑过去闻了闻,叼起来嚼了两下,甩甩头走了。
她松了口气。
村道上铺着碎石,踩上去咯吱响。她低着头,装作虚弱的样子,一步步往记忆中的“自己家”走。
那是一间靠西头的茅屋,门框低矮,门板歪斜。她伸手推门——
“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昏暗,一股霉味混着草灰气扑面而来。土炕上铺着破席,墙角堆着几个陶罐,地上有个石臼,杵子断了一截。
她走进去,反手关门。
安全了。
她靠着门滑坐在地,大口喘气。这一路,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但她没歇太久。
她爬到墙角,翻出一个空陶罐,用炭笔在罐底写了四个字:我是麦穗。
写完,她盯着那字,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抖,有点酸。
“行吧。”她低声说,“既然你死了,那我来活。”
“活下来,吃饱,再……让别人也吃饱。”
她从鹿皮囊里掏出最后一粒种子,放在掌心。
灰褐色,椭圆,表面有细纹。
她认出来了。
粟。
——
夜幕降临时,她蹲在灶膛前,用打火石点火。
火星溅在脸上,她眨都不眨。火苗终于燃起,映着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把那粒粟种放进小陶碗,加了点水,摆在灶边。
“明天。”她说,“先活过明天。”
窗外,风穿过村巷,卷起一缕黄土。
两千一百年前的秦始皇三十二年,陇西临洮,赵家村。
一个本该死去的农妇,在灶火微光中睁着眼,等天亮。
白光已逝。
命运的犁铧,正从这片黄土深处,缓缓翻开第一道沟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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