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心阁厅堂内,空气紧绷如拉满的弓弦。窗外暴雨的轰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每一滴砸在瓦片上的雨水都像倒计时的鼓点。陈默双手悬于“孤鸿”冰冷的丝弦之上,双目紧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全身的精气神都凝聚在指尖,努力摒弃一切杂念,去捕捉那虚无缥缈的、存在于古琴与古谱之间的“共鸣”。时间仿佛凝固,只有他胸腔中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白露紧抱着紫檀星盘,盘面上黯淡的星辰在她指尖无形的牵引下,极其微弱地明灭着。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如鹰隼,死死“盯”着星盘上空那片代表北斗归墟的虚无区域,试图从崩塌的混乱轨迹中,捕捉那道稍纵即逝的时空湍流。每一次无形的推演,都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嘴角那抹未干的血迹显得愈发刺目。
苏雅背靠窗棂,掌心紧贴着那半枚玉佩。在“灵犀羹”带来的短暂平和之后,玉佩的搏动似乎稳定了一些,但那份沉重与疲惫感丝毫未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像巨石砸在她心湖,激起名为焦虑与恐惧的涟漪。袖口的并蒂莲苞散发着温润微光,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她强迫自己沉静,将所有的意念都化作无声的呼唤,穿透玉佩,投向那片未知的归墟。
“江屿…撑住…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波动,突然从通往厨房的回廊方向传来!
这波动并非声音,也非物质震动,更像是一种…时空的涟漪!极其微弱,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尘埃,若非栖心阁内众人此刻心神高度凝聚,几乎无法察觉!
苏雅、白露、陈默三人几乎同时身体一僵,猛地抬头望向回廊入口!
林晚秋的身影正快步从那里走出。她手中端着一个比之前更大的青瓷汤盆,盆口氤氲着浓郁的、比“灵犀羹”更加复杂深沉的白汽。那香气…竟与方才那微弱的时空涟漪隐隐相合!不再是单纯的温暖醇厚,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承载着岁月沉淀与空间延展的厚重感!
“晚秋?”苏雅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她太熟悉林晚秋的“技”,那碗“灵犀羹”已堪称神乎其技,但这盆新汤的气息…竟让她掌心的玉佩都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雀跃”的震颤!仿佛久旱逢甘霖的枯苗!
林晚秋的神色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她将汤盆稳稳放在厅堂中央一张花梨木方桌上,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雅身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掌柜的…刚才在厨房准备下一轮汤品时…我…我感觉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内心的波澜:“就在我按照‘灵犀羹’的调和之理,将最后一味‘引梦草’粉末融入羹汤的瞬间…灶膛里的火焰…形状突然扭曲了一下!紧接着,我…我好像‘看’到了…”
她指向那盆散发着奇异波动的羹汤:“‘看’到了这盆汤里…映照出了一些…不属于这里的…碎片!”
**【技抵·贰·溯时羹】开启**
林晚秋的话如同惊雷!苏雅一步抢到桌前,目光如炬投向那盆看似平静的乳白羹汤!陈默和白露也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只见那盆温润如玉的羹汤表面,此刻竟不再平静!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针尖大小的气泡正从汤底悄然升起!这些气泡并非寻常羹汤煮沸时的气泡,它们升腾的速度极其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个微小的气泡表面,都折射出极其模糊、扭曲、飞速闪过的光影碎片!
苏雅凝神细看,心脏骤然缩紧!
那些碎片中,赫然有——
* 一片焦黑、布满龟裂、如同被巨大力量轰击过的大地!
* 一道横亘天际、内部充斥着狂暴银色乱流的、扭曲狰狞的空间裂缝!
* 一块燃烧着幽蓝色火焰、拖着长长尾迹、正轰然砸落的巨大星辰碎片!
* 还有…一个极其模糊、在碎片光影中一闪而逝、正竭力向某个方向奔逃的黑色残影!那身影踉跄的姿态,破碎的衣角…像极了她在柳烟“千丝引”中看到的江屿!
“是…归墟!是江屿所在的地方!”苏雅失声惊呼,指尖因激动而深深掐入掌心!这盆汤…竟然成了窥视北斗归墟的窗口!林晚秋的“技”,竟在无意间触碰到了时空的奥秘!
“是‘引梦草’!”林晚秋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她看着自己刚才融入粉末时触碰汤勺的指尖,“这味药草…本就有沟通潜意、映照心像的微弱灵性…但从未如此强烈!刚才那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神好像被强行抽离,投入了一个混乱、冰冷、充满毁灭气息的漩涡…是玉佩的波动!是掌柜你通过玉佩与江先生的强烈联系!还有…这栖心阁本身…”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古老的梁柱,“…似乎也蕴含着某种…能放大这种感应的力量!”
仿佛是回应她的解释,苏雅掌心的玉佩猛地一跳!光芒瞬间亮了一瞬!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意念碎片,顺着那羹汤气泡折射出的光影通道,蛮横地撞入苏雅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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