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喝彩声还在梁间盘旋，苏九正踮脚够着头顶的布景支架，后颈突然被人拍了拍。
老班主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端着茶盏，水纹在盏中晃出细碎的光：小苏啊，那机关是你撞坏的？
苏九手一抖，差点从条凳上栽下来。
他扶着柱子站稳，想起方才布景坠落时那声异响——分明是机关轴榫被人动了手脚。班主您看这榫头。他指着支架连接处，原本该严丝合缝的木楔子裂了道细口，昨儿我擦台子时还好好的，今儿准是有人使坏。
老班主眯眼凑近看了看，指节叩了叩木楔：这手艺，像红袖楼的人。他把茶盏递给苏九，茶雾里目光沉沉，你且盯着，有动静告诉我。
苏九捧着茶盏往后台走，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内炸响：【市井耳目（中级）已激活，当前可调动街头艺人、杂耍卖艺者协助调查】。
他摸着下巴乐了，正瞧见杂工阿福蹲在角落啃馒头，袖口还沾着戏台的金粉——这不是现成的？
阿福兄弟！苏九凑过去塞了个糖蒸酥酪，明儿起你帮我盯着后台，要是见着生面孔摸机关，记清模样，回头请你吃肘子。阿福眼睛亮得像点了灯，馒头渣子喷了苏九半袖：得嘞！
九哥的肘子，比戏文还香！
第二日未时三刻，阿福颠着脚冲进苏九的杂物间，额角汗湿了一绺头发：九哥！
方才个穿青布衫的，鬼鬼祟祟往王公子的马车里塞东西！噌地站起来，扫帚地砸在脚背上——王公子？
那可是红袖楼背后的主儿，前儿还往花如玉妆匣里塞过金镯子呢！
系统，这算不算关键线索？苏九边揉脚边在心里嘀咕，系统没搭理他，倒催着他赶紧行动。
他摸着下巴转了两圈，突然拍大腿：小六子！
茶馆跑堂的小六子正拎着茶壶往雅间送，被苏九拽得差点泼了客人一身茶。九哥您轻点！小六子揉着胳膊，又要我传什么闲话？
你就说...苏九压低声音，苏九在玉兰坊受了气，想跳槽去红袖楼，条件是要见幕后东家。他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说得惨点，最好掉两滴猫尿。
第三日卯时，苏九蹲在灶房啃冷馒头，门帘一挑，个穿湖蓝直裰的家丁闪进来：苏爷，我家公子请您去醉仙楼，说有大买卖谈。
成啊。苏九抹了抹嘴，冲里间使了个眼色——翠兰早扮作杂役，拎着食盒跟了出来。
醉仙楼二楼雅间，王公子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见苏九进来，把瓜子壳往桌上一推：苏兄弟，听说你想换个东家？
公子明鉴。苏九搓了搓手，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玉兰坊的老班主总挑我刺儿，哪有公子这儿爽快。他余光瞥见翠兰站在门外，正把食盒里的桂花糕摆得整整齐齐——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王公子得意地笑了，手指敲着桌面：只要你帮我搞垮玉兰坊，每月工钱翻两倍。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尤其是那个花如玉，得让她在安州城混不下去。
苏九心里一下，面上却堆起谄媚的笑：公子要我做什么？
但凭差遣。他顿了顿，不过...我想见见花如玉。
见她做什么？王公子挑眉。
自然是探探她的底。苏九挠头，要是能拿到她的把柄，搞垮她不更利索？
王公子拍着大腿笑出了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你看这个！他抽出封信，墨迹已经有些斑驳，这是我从她房里偷的，她爹当年是前朝大楚的户部侍郎，被景元皇帝砍了头！
苏九接过信的手微微发颤。
信里的字迹刚劲有力，最后一页赫然盖着大楚户部的朱印。
他想起前日花如玉唱《昭君出塞》时，眼尾那抹泪妆格外浓——原来她早把心事藏在戏文里了。
好东西。苏九强压下心跳，我拿这个威胁她，她准得听咱们的。
王公子灌了口酒，脸红得像猴屁股，你明儿就拿去戏班，我带兄弟给你撑场子！
当晚，苏九揣着信冲进老班主的屋。
烛火下，老班主摸着信上的朱印，叹了口气：这事儿我知道。
当年她爹被处斩时，她才七岁，是我把她从刑场捡回来的。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这些年她最怕人提前朝，偏有人要拿旧账戳她的心。
那咱们就帮她把旧账清了。苏九一拍桌子，小六子，去把笔墨拿来！他转头冲翠兰挤眼，你明儿去红袖楼，装成王公子的相好，引他上钩。
翠兰抄起桌上的茶盏作势要砸：苏九你缺德！末了却抿嘴笑，成，我扮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保管他找不着北。
第二日辰时，玉兰坊的戏台上正唱《牡丹亭》。
苏九刚把退婚书塞进袖筒，就听外头传来砸门声。
王公子带着七八个打手冲进来，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花如玉！
跟我回家！
花如玉正卸着妆，闻言手一抖，胭脂盒地摔在地上。
苏九挤到她跟前，从袖筒里抽出张纸：公子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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