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帐外的空地上，阳光正盛，几匹驮着货物的骆驼卧在一旁，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在干燥的空气里凝成短暂的白雾。耶律部的牧民们围着几个穿着粗布长衫的汉人，眼神里带着好奇与警惕，而那几个汉人商队头领，则正低头清点着地上的粟米，脸上难掩得意。
耶律现混在人群里，小小的身子几乎被大人的身影挡住。他今天特意跟着外公耶律阿保机出来，就是想看看这所谓的“北边来的商队”到底是什么模样。当听到那几个汉人用汉语低声交谈时，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些人大概以为草原上的契丹人都听不懂汉话，说话竟毫无顾忌。
“张兄，这次真是赚大发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商人压低声音，眼神扫过旁边圈着的牛羊，语气里满是兴奋，“你还记得上次在大贺氏部落吗？咱们用这么多粟米，才换了十几头牛羊，这次在耶律部，竟然能换二十多头，这耶律部的人，怕是没跟汉人做过生意，好糊弄得很！”
另一个身材微胖的商人连连点头，脸上堆着笑：“谁说不是呢？这草原部落的人，只知道放牧打仗，哪懂什么交易规矩？咱们说多少就是多少，他们还以为捡了便宜。等回去的时候，把这些牛羊转手卖给边境的汉人，又是一笔大赚！”
“要我说，下次还来耶律部，就冲他们这‘实在’劲儿，咱们能多赚好几倍！”山羊胡商人说着，还故意瞥了一眼周围的契丹牧民，见没人有反应，更是放心大胆，“不过也得小心点，别让他们看出破绽，毕竟大贺氏和耶律部素来不和，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在两边定了不一样的价，怕是要出乱子。”
耶律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心里早已把这几个商人骂了个遍。好你个一群奸商，竟然把耶律部当成冤大头，拿着同样的粟米，在大贺氏换十几头牛羊，在这儿就想换二十多头，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欺负人！他本想直接站出来揭穿，可又怕打草惊蛇，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交易的关键时刻。
不一会儿，耶律阿保机和商队的为首之人走到空地中央。为首的商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块玉佩，看起来比其他几个商人更有派头。他先是对着耶律阿保机拱了拱手，用生硬的契丹语说道：“耶律酋长，我们带来了五百斤粟米，按照之前说好的，换二十头牛羊，其中十头成年羊，五头成年牛，五头小牛犊，您看如何？”
耶律阿保机皱了皱眉，虽然他不太懂汉人的交易规矩，但也觉得这粟米换牛羊的比例似乎不太对。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耶律剌葛，低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五百斤粟米，换二十头牛羊，划算吗？”
耶律剌葛挠了挠头，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我也不太清楚，之前跟其他小部落换过，好像...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不过大贺氏那边，听说换的数量要少一些。”
那为首的商人耳朵尖，听到“大贺氏”三个字，连忙说道：“耶律酋长，大贺氏部落的牛羊不如你们耶律部的壮实，自然换的数量少。我们也是看耶律部的牛羊养得好，才愿意用这个数换，要是换了别的部落，还换不到这么多呢！”
周围的契丹牧民们听了，纷纷点头，觉得商人说得有道理。毕竟在他们看来，能换到二十头牛羊，已经算是不少了，尤其是在这粮食匮乏的时节，五百斤粟米确实能解燃眉之急。
就在耶律阿保机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一个稚嫩却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行！这交易不能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耶律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小小的身子站在商人面前，仰着脑袋，眼神里满是严肃。那几个汉人商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山羊胡商人更是摸着肚子，用契丹语说道：“小娃娃，大人谈生意，你凑什么热闹？一边玩去！”
耶律现没理会他的嘲笑，而是转过头，用流利的汉语对着那几个商人说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在大贺氏部落，五百斤粟米只能换十几头牛羊，到了我们耶律部，就想换二十多头，还说我们耶律部的人好糊弄，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交易’？”
这一番话出口，不仅那几个汉人商人惊呆了，连周围的契丹牧民，包括耶律阿保机和耶律剌葛，都愣住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才五岁的孩子，竟然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还听懂了商人们的密谋！
山羊胡商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会说汉话？你...你真的听懂了我们刚才说的话？”
“废话！”耶律现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老子不仅会说汉话，还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想坑我们耶律部，把我们当傻子耍，还好意思在这里装好人？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交易，必须重新算！”
为首的商人很快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理亏，要是真闹起来，不仅交易不成，还可能被耶律部的人报复。他强装镇定，对着耶律现拱了拱手，又转向耶律阿保机，用契丹语说道：“耶律酋长，这是个误会，刚才我们只是随口说说，不是有意要欺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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