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阵喧哗声传来。三个醉酒的纨绔子弟勾肩搭背地走来,嘴里骂骂咧咧,手里还甩着酒壶。为首的是知府大人的公子,见张于旦挡在路中间,抬脚就踹:“老东西,瞎了眼吗?挡小爷的路!”
张于旦本就心神恍惚,被踹得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湖里。深秋的湖水刺骨寒凉,他挣扎着想要上浮,可常年苦读落下的病根让他四肢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湖水漫过口鼻。
岸边顿时一片惊呼。李婉儿吓得捂住嘴,宾客们乱作一团,家丁们慌慌张张地往湖边跑。霍恒在人群里看得真切,暗骂一声“麻烦”,指尖悄悄泛起红光。
一道无形的仙力瞬间裹住张于旦的身体,像一双温柔的手托着他往水面上浮。同时,淡红色的仙力顺着他的七窍渗入体内,冲刷着他血管里的衰老之气,抚平着皮肤上的皱纹,连花白的头发都在仙力的滋养下渐渐变黑。
家丁们把张于旦救上船时,他浑身湿透,却突然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胸口的沉闷感也消失了。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无意间摸到自己的脸颊——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皱纹,连常年握笔的薄茧都淡了许多。
“镜子!谁有镜子?”张于旦激动地喊道。旁边有个书生递来一面铜镜,他颤抖着接过,镜面里映出的身影让他瞬间惊呆了:眉清目秀,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正是自己十六岁时的模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于旦摸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声音里满是狂喜与疑惑。
霍恒躲在树后,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他刚才渡入的是爹爹给他的“驻颜仙力”,虽不能长生不老,却能暂时回溯二十年的容貌,正好能让张于旦与李婉儿相配。
可他没料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张于旦跟着家丁去换了身干净的宝蓝色长衫,少年人的身形挺拔,眉眼间虽有几分成熟,却依旧俊朗。他迫不及待地往湖心亭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婉儿,告诉她一切。
李婉儿正站在亭边担心,见一个陌生的少年朝自己跑来,愣了愣。待看清少年的脸,她又觉得有些眼熟,可仔细一想,自己从未见过他。
“婉儿!”张于旦跑到她面前,声音里满是激动,“是我,我是张于旦!”
李婉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刚才明明看到掉进湖里的是个年近四十的老书生,怎么转眼变成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警惕,“张举人明明年近四十,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定是我爹爹请来哄我的演员!”
张于旦急得连连摆手:“我不是演员!我真的是张于旦!当年在庙会,我们聊过《长干行》,你说喜欢‘郎骑竹马来’,我说喜欢‘此恨绵绵无绝期’;你生前最爱兰花,我在破庙里种了二十年;鲁公爷爷走的时候,是我送的终……”
他一股脑儿地说出当年的细节,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可李婉儿根本不信,反而觉得他编造得太离谱,眼里渐渐浮起厌恶:“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定是偷偷打听了来骗我的!我爹爹最疼我,怎会用这种方式骗我?你再纠缠,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张于旦看着她满眼的厌恶,心里像被刀扎一样疼。他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仙人变年轻的吧?这种话,谁会信?
李婉儿见他不肯走,气得眼泪直流,转身就往府里跑。她心里又气又委屈,觉得这个少年太过分,竟然拿这种编造的往事来糊弄自己。跑过院子里的水井时,她看着井中自己泛红的眼眶,一时想不开,竟纵身跳了下去!
“婉儿!”张于旦惊呼着冲过去,伸手想要拉她,却只抓到一片虚空。井水“扑通”一声溅起水花,瞬间没了她的身影。
霍恒在树后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扶额:“这姑娘怎么这么倔!”他不敢耽误,指尖红光暴涨,瞬间凝聚出一道透明的水绳,像闪电般窜入井中,死死缠住李婉儿的身体,猛地往上一拉——
李婉儿被水绳拽出井口,轻轻落在地上,浑身湿透,呛得连连咳嗽。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张于旦焦急的脸,还有旁边霍恒叉着腰、一脸无奈的表情,愣了愣。
霍恒走上前,没好气地说:“你别急着跳井啊!他真是张于旦,是我用仙法把他变年轻的!不信你看这个!”
他抬手一点,指尖的红光化作一道光幕,悬浮在空中。光幕里渐渐浮现出画面:庙会的诗摊前,穿素色布裙的鲁小姐与青衫书生相谈甚欢;郊外的墓地里,透明的魂魄对着书信落泪;破庙里,张于旦对着兰花发呆,夜里挑灯给亡人写诗;鲁公的茅草屋前,张于旦帮老人劈柴挑水,笑得温柔……
二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像电影般在光幕中流淌。
李婉儿看着画面,脑海中突然闪过零碎的记忆片段:庙会的喧嚣、诗稿的墨香、坟前的白菊、窗前的身影……那些模糊的片段渐渐清晰,与光幕中的画面重合。她想起自己总爱对着兰花发呆,想起自己偶然吟出的诗句,想起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青衫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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