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枝的金光已淡得像一层薄纱,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颤抖,随时可能熄灭。老板娘的尸体又往前挪了半步,青灰色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霍恒的衣角,关节“咯吱”作响的频率越来越快,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霍恒咬着牙举着桃木枝,手臂酸得几乎要抬不起来,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桃木枝上,竟让那微弱的金光颤了颤,又勉强亮了几分。
“老板!快说!”霍恒的声音因用力而发紧,目光死死锁着尸体的动作,不敢有半分偏移,“你妻子生前除了想葬入祖坟,还有没有其他特别在意的东西?比如……某件物品,或者某件没做完的事?”
老板抱着绣花鞋,瘫坐在柴房的泥地上,眼泪混着灰尘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尸体的阴影投在他身上,让他浑身发抖,可听到霍恒的追问,还是哽咽着开口:“有……有的……就是这双鞋……”他举起手里的绣花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她最在意的东西,比命还金贵……”
霍恒的目光扫过绣花鞋,又猛地转向尸体的脚——寿衣是月白色的绸缎,可脚上穿的却是一双普通的青布布鞋,针脚粗糙,鞋面上还沾着后院的泥点,显然是临时找来凑数的,与精致的寿衣格格不入。而尸体的目光,果然每隔几秒就会往老板手里的绣花鞋瞟一下,浑浊的眼睛里虽无神采,喉咙里的“嗬嗬”声却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近乎渴求的急切。
“这鞋到底怎么回事?”霍恒追问,桃木枝又往下压了压,逼得尸体后退了半寸。
“我和她是青梅竹马啊……”老板的哭声突然拔高,混杂着无尽的悔恨,“我们俩家就隔一条河,小时候她总穿着花布鞋,跟在我身后喊‘阿强哥’。十五岁那年,她亲手绣了这双鞋,鞋面上的鸳鸯还是我教她画的底稿,她说……她说这双鞋藏着我们的缘分,等她及笄了,就穿着它嫁给我。”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指尖摩挲着绣花鞋的鞋尖,那里磨出了一小块毛边,是常年穿着留下的痕迹:“后来她真的穿着这双鞋嫁过来了,从青丝到白发,这双鞋她一直收在锦盒里,逢年过节就拿出来晒一晒,说要留着当念想。前几天她病重,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气都喘不上来,还反复叮嘱我:‘阿强,我走了以后,一定要把这双鞋放进棺木里,我要穿着它去见你爹娘,告诉他们,我这辈子没辜负你’……”
“可我……我太伤心了……”老板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充满了自我厌弃,“她走的那天,我抱着她的尸体哭了整整一夜,脑子里一片空白,客栈的生意、下葬的规矩、她的叮嘱……什么都想不起来。第二天醒过来,只记得要把她停在后院,却把这双鞋忘得一干二净。等我昨天想起这事,跑去翻锦盒,她已经……已经变成这样了……”
霍恒终于彻底明白了。老板娘的执念,一半是“未穿定情鞋下葬”的遗憾,一半是“未能归葬祖坟”的牵挂。这双绣花鞋承载了她一辈子的情谊与念想,没能带进棺木,成了她魂魄不散的根;而老板为了“多留她几天”,将尸体停在阴气最重的后院,恰好给了执念生根发芽的土壤——阴气相催,执念凝聚,才让尸身不腐,最终酿成尸变。
“嗬——!”尸体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猛地往前扑了过来。桃木枝的金光瞬间被撞得扭曲,霍恒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臂“咔嚓”一声响,差点脱臼。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柴火堆上,疼得眼前发黑。
“小心!”角落里的说书先生吓得尖叫起来,抱着头缩成一团。
霍恒咬着牙,拼尽全力将桃木枝往前顶,指尖泛起红光,将仅剩的仙力渡进桃木枝里。金光骤然亮了一瞬,像一把锋利的刀,逼得尸体又退了回去,青灰色的皮肤上被金光扫过的地方,冒出淡淡的黑烟,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是想要这双鞋!”霍恒大喊,对着老板扬了扬下巴,“把鞋扔给她试试!”
老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绣花鞋往前递了递。尸体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僵硬的脖子微微前倾,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绣花鞋,喉咙里的“嗬嗬”声变得柔和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戾气。
就在这时,柴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刀客扶着挑货郎走了进来。挑货郎脸色苍白,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走路一瘸一拐的,却还能自己站稳,显然只是被尸体撞晕了,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没事,就是撞懵了,额头上肿了个包。”刀客喘着粗气说,看到尸体还被桃木枝拦着,松了口气,“这怪物还没解决?”
“快了!找到根源了!”霍恒喊着,目光又转向老板,“老板,尸体停在哪儿?我要去看看停尸的地方!”
老板指着柴房外的方向,声音还在发抖:“就在……就在后院的小房里,紧挨着棚子。我就铺了点稻草,没敢动她,也没下葬……”
话还没说完,霍恒已经松开桃木枝,朝着后院跑去——他必须确认停尸地的阴气情况,只有彻底切断阴气来源,再化解执念,才能让尸体真正安息。刀客见状,赶紧接过霍恒手里的桃木枝,虽然不知道怎么用,却也学着霍恒的样子举起来,对着尸体大喊:“不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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