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黑色液体的涂抹,那张原本皱巴巴的人皮竟慢慢舒展开来,边缘的褶皱一点点抚平,皮肤的触感也从僵硬变得柔软,泛出淡淡的光泽,仿佛刚从活人身上剥下来一般,连毛孔都清晰可见。恶鬼涂得极其仔细,尤其是眉眼和嘴角的位置,反复涂抹了好几遍,像是在精心保养一件稀世珍宝。
霍恒看得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这妖邪的可怕——它不仅能剥取人皮伪装,还能靠着这诡异的液体维持人皮的“鲜活”,这背后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而书房中央的张生,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嘴角的痴傻笑意从未消失。恶鬼就在他面前褪下人皮、露出狰狞本相,甚至发出诡异的嘶鸣,他却像聋了瞎了一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偶尔有黑色的雾气飘到他面前,他还会下意识地吸吸鼻子,露出满足的神情,仿佛吸入的是什么沁人心脾的香气。
“被迷得太深了……”霍恒心里沉甸甸的。云仙人说过,妖邪的幻术分三六九等,最恶毒的不是让人产生幻觉,是直接侵蚀神智,把活人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看张生这模样,显然早已被这恶鬼的妖法彻底控制,连基本的危险感知都消失了。
也难怪这恶鬼敢如此明目张胆。在它眼里,张生早已不是“猎物”,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摆设”;而这书房,是它绝对安全的“巢穴”,根本不怕被拆穿。
霍恒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的清心玉,玉坠的温度已从滚烫转为灼痛,提醒他这恶鬼的修为远非他能轻易对付。他的指尖再次泛起红光,这次不是失控,是他下意识地凝聚仙力——看着张生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看着恶鬼那狰狞的嘴脸,他几乎要忍不住冲进去,用红光剑劈向那团青黑色的妖物。
可就在仙力即将冲破指尖的瞬间,云仙人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华奇,记住,仙力是用来护人,不是用来逞能。没摸清对手的底细、没找到破局的法子,哪怕你占着暗处,也是自寻死路。”
他猛地咬住下唇,硬生生压下了动手的念头。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才让翻腾的情绪稍稍平复。他重新看向恶鬼——它已经涂完了人皮,正小心翼翼地把人皮叠起来,放进一个木盒里,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易碎的瓷器。它的青黑色手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指甲划过木盒边缘,留下深深的刻痕。
恶鬼做完这一切,才缓缓站起身,转向张生。它没有再披上皮囊,就那样以青面獠牙的本相凑到张生面前,巨大的铜铃眼盯着张生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打量一件满意的“藏品”。张生依旧傻笑着,甚至伸出手,想去碰恶鬼的脸。
霍恒的心脏揪紧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到恶鬼的嘴角咧得更大了,露出里面尖锐的牙齿,似乎下一秒就要咬向张生的脖颈。可它最终只是用指甲轻轻碰了碰张生的脸颊,动作竟带着几分诡异的“温柔”,随即转身,滑向屏风后的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室挥之不去的腥臭妖气。
庭院里的寒气渐渐散了些,窗棂上的薄冰开始融化,滴下细小的水珠,“嘀嗒”“嘀嗒”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书房里的油灯又恢复了之前的亮度,只是光晕里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阴冷。张生依旧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地盯着虚空,嘴角挂着痴傻的笑,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画皮戏”,只是一场幻觉。
霍恒趴在窗沿下,足足等了一刻钟,确认恶鬼没有再出来,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已浸透了衣衫,贴在身上凉丝丝的,可他却丝毫没察觉。他看着书房里的张生,看着桌上倒放的书,看着屏风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恶鬼不仅修为高深,还异常狡猾。它敢当面露相,是吃定了张生被迷惑;它藏在屏风后,是占好了退路。自己贸然冲进去,不仅救不了张生,说不定还会被它偷袭得手。
云仙人说得对,要等,要找时机。
他轻轻松开扒着窗沿的手,借着夜色的掩护,一点点往后退。每退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踩断地上的枯枝。退到庭院角落的绿藤旁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窗户——油灯依旧亮着,却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光。
清心玉的灼痛渐渐平息,却依旧带着淡淡的暖意,贴在胸口,像爹的手在轻轻拍他的后背,提醒他冷静,提醒他谨慎。
霍恒深吸一口气,转身钻进了院墙的阴影里。隐藏术再次催动,他的身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座藏着恶鬼与傀儡的宅院。
时机未到,他必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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