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不知,自己耳钉相机之“快门声”,已被白尔谦腰间微型窃听器录下;更不知,那窃听器乃娜塔莎所售,转录副本,将于明日出现在忍冬案头。
六、霜信子
子时将至,磨镰岭北崖。崖头悬一盏白纱灯,灯内烛心被忍冬换作“霜信子”——极细白磷丝,外包棉纸,纸浸硝盐。灯罩顶端,以发丝吊一枚小铜铃,铃舌系短线,线连灯座。若人手扶灯,发丝断,铃坠,白磷触空即燃,三秒之内火苗窜上灯罩,罩内预塞“忍冬霜”粉,火一吻,粉作白烟,烟过处,人喉如被霜割,十息即倒。
忍冬伏崖下乱石间,以望远镜望灯。灯稳如星,说明苏砚舟尚未动手;灯若晃,即示暗卡已拔。她身后,小金银抱汽油桶,麻小六肩扛药品箱,小梅子握一只小闹钟,秒针嘀嗒,像把子夜锯成薄片。
忽见灯影微晃,一、二、三!忍冬低喝:“走!”三人猫腰疾行。崖口第一道卡——明卡,两名伪警持电筒来回。忍冬取折扇,拊开一缝,乌铜骨磷火捻“噗”地喷蓝焰,她将焰凑近地面,干草“滋”地窜火蛇,顺风卷向岗哨。伪警惊,返身扑火。忍冬趁隙穿卡,小金银紧随。麻小六背箱,小梅子断后,以闹钟定时十分钟后炸沟。
七、老忍冬藤
崖顶,老忍冬藤盘石而生,叶已落尽,枝枯如铁。忍冬扑至藤下,以手扒土,石缝内藏一只铁皮匣,匣面刻“霜”字。她取出发报机、密码本、三十支解药,一并纳入汽油桶。忽听身后“咔”一声轻响——松本千鹤踏断枯枝,现身五尺外,少佐军服,手执南部手枪,枪口装消音器,像一条黑蛇衔尾。
松本微笑,以生硬北平话道:“沈小姐,我跟你许久,自娜塔莎诊所至红山口。我知你欲毁我水上仓库,更知你配制‘忍冬毒’。配方给我,我放你三人走;不给,我杀人,再取你尸骨研究,效果一样。”
忍冬左手潜伸,摸向扇骨火捻;右手却缓缓举起,掌心托一只空火柴盒——正是她给赵阎青那枚,盒侧“秋”字已被血染成暗红。她朗声:“松本少佐,你要的东西,在盒里。”指尖一弹,盒飞空中。松本抬枪欲击,忽闻“嘶”一声轻响——发丝断,铜铃坠,白磷燃,“忍冬霜”粉爆作白烟,烟浪扑面。松本急退,却已吸入半息,顿觉喉管被冰凌灌入,枪声哑,人跪地。
忍冬趁势拊扇,第二股磷火喷出,点着枯藤,藤枝含脂,火蛇“噼啪”上窜,像给秋夜点一盏金灯。她回身抱桶,带小金银、麻小六、小梅子,沿暗沟遁去。背后,松本嘶吼,拔刀割臂,以痛提神,欲追,却被随后赶到的苏砚舟横扇拦住。铁扇展开,扇骨藏针,针闪蓝芒——“玄霜”之毒,一触即封喉。二人于崖顶交手,扇影刀光,火舌映刃,像把子夜重新裁成碎片。
八、钟停铃
暗沟尽头,红山口外,赵阎青已率四名伪警“巡夜”,却暗开通道。忍冬至,赵低声:“水上仓库火起,城防乱,你们只有半小时。”忍冬递上三十支解药:“分送协和、同济、同仁,救三十人,也救你自己。”赵笑,接药,转身喝令伪警:“搜山!别让抗日分子跑了!”却故意把枪口朝天,放一排空枪,似在送行。
忍冬回望崖顶,那盏白纱灯已化作火球,铜铃早熔成金豆,随风“叮叮”滚落。她忽想起小梅子要的一瓣野菊,俯身拾取,却只见焦枝。她折下一截炭色菊茎,纳入衣袋,低声道:“姐欠你一瓣花,明年霜降还。”
子正一刻,闹钟炸,暗沟崩,石土埋路,隔断追兵。忍冬一行沿山脊北下,背后火光渐远,像把秋夜最后一粒星吹灭。
九、尾声
十月二十三,丑正,北平西郊,一列运煤火车缓缓北去。忍冬、小金银、麻小六、小梅子爬上车顶,夜风割面,却不再割喉。车头烟囱喷火星,像谁把秋夜重新点成灯。忍冬打开那只空火柴盒,盒内早无“秋”字,只余一道血痕。她抬手,将火柴盒抛入风里,盒翻筋斗,被火星一吻,化作小小火鸟,瞬灭。
她轻声道:
“霜降令,秋火停;秋火停,忍冬生。”
身后,东方既白,天色像被谁薄薄刷了一层银。远处,磨镰岭北崖,余烟犹直,像给黎明插一炷香。
忍冬回头,对小金银笑:“下一站,张家口。我教你写第一个词——”
孩子眨眼:“什么词?”
“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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