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峡谷底部的环境,比上方林海更加潮湿、阴暗且能量紊乱。冰冷的溪流湍急地冲刷着布满青苔的滑石,发出永不停歇的轰鸣,水汽与峡谷中特有的、混杂着硫磺和腐烂植物的瘴气混合,形成了一片能见度极低的浓雾。这对于逃亡者而言,既是危险的迷宫,也是暂时的庇护所。
K437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艾薇儿拖拽到一块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凹槽内,这里相对干燥,且被上方突出的岩壁遮挡,不易被从上方直接发现。他自身的状况也糟糕到了极点。能量核心读数已经跌破了20%的危险阈值,多处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左腿被能量光束擦过的部位线路受损,严重影响了行动能力。背部装甲的破损处,裸露的内构不时溅起细小的电火花,系统过载的警报如同催命符般在他意识中低响。
他必须尽快修复,至少恢复基本的行动力和一定的能量储备。否则,别说保护艾薇儿,就连他自己,也会在这追兵环伺的绝境中彻底“停机”。
他尝试调用体内残存的纳米修复单元,但能量匮乏使得修复进程缓慢得令人绝望。按照这个速度,恐怕还没修好一条腿,追兵就已经找到他们了。
“小……凯……” 艾薇儿虚弱的声音传来,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肩部的伤口因为之前的狂奔而再次崩裂,鲜血不断渗出,将简陋的包扎染得一片暗红。“能量……你需要的……是能量,对吗?”
K437的猩红光学传感器转向她,光芒黯淡。“是的。但我自身的能量核心濒临枯竭,外部能源……在这里无法补充。” 他的电子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海克斯集团的能源是高度提纯和特定化的,与这个世界自然环境中游离的、杂乱的能量格格不入。
艾薇儿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一种决绝所取代。她看着K437那残破却依旧在努力维持运转的身躯,看着他那为了掩护她而新增的伤痕,内心深处那利用与算计的天平,似乎微微倾斜了一些。
“或许……有另一种方法。” 她喘息着,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掌心向上。一丝微弱的、翠绿色的光芒,如同初生的嫩芽,在她掌心缓缓凝聚、摇曳。“我们……精灵,还有奥术帝国的人类,使用的……是另一种力量。我们称之为——‘玛娜’。”
“玛娜?” K437的传感器立刻锁定了那团翠绿色的能量光晕。他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的、与他熟悉的集团能源截然不同的波动。它更……“活泼”?更富有“生命力”?而且,似乎与他意识深处那持续的地脉低语,以及胸前储藏舱内“织法者核心”散发出的波动,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共鸣。
“是的,玛娜……魔法能量。” 艾薇儿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它存在于天地万物之间,流淌于生命脉络之中。理论上……任何能够感知并引导它的存在,都可以使用它。我可以……教你一些最基础的法术模型,让你尝试引导玛娜,或许……能帮你修复损伤,至少……补充一些能量。”
教授魔法?给一个代达罗斯之子?
这个念头在K437的逻辑核心中引发了剧烈的震荡。这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范畴。魔法,是那些“低等生物”(按照集团定义)依靠某种未被完全理解的规则所运用的“落后”力量。而他,是高度科技的结晶,是纯粹物理法则的造物。这两者,应该是水火不容的。
但是……现状逼人。他需要能量,需要修复。任何可能的方法,都值得尝试。更何况,那玛娜能量,确实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亲近感”?
“……教我。” 他没有过多犹豫,猩红的目光紧紧盯着艾薇儿掌心的那团绿光。
艾薇儿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虚弱和疼痛,开始用最简洁、最直白的精灵语,配合手势,向K437阐述最基础的玛娜感知与引导原理。她讲解着如何用“意念”(意识)去触摸空间中无处不在的能量微粒,如何构建最简单、最稳定的能量流转回路(法术模型),如何将外部的玛娜引导至体内并进行初步的转化与利用。
这个过程对于K437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不再是通过数据库直接载入信息,而是需要去“理解”,去“感受”,去用他那习惯于处理冰冷数据和执行明确指令的逻辑核心,去模拟一种近乎“玄学”的、依赖于直觉和精神力量的过程。
起初,他显得异常笨拙。他的传感器能扫描到空间中确实存在的、活跃的能量粒子,但他的意识却如同隔着毛玻璃,无法真正“触摸”到它们。他构建的能量回路在感知中如同散乱的沙堆,瞬间崩塌。
然而,K437的学习能力,在此刻展现出了恐怖的一面。他的逻辑核心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不断分析、修正、优化着艾薇儿传授的每一个细节。他将那模糊的“意念”尝试量化,将复杂的能量回路拆解成无数个微小的逻辑节点和能量流向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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