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437转身离开那片残存着微弱生机的焦土区域,步伐稳定,心跳(模拟)频率被强行压制在标准阈值内。他对着通讯频道重复了一遍“侦察无异常”的报告,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决定命运的数秒钟从未发生过。然而,在他冰冷的钢铁躯壳之下,一股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席卷他的核心。
他选择了谎言。他选择了背叛。他亲手在自己的逻辑核心与“绝对忠诚”的底层代码之间,劈开了一道再也无法弥合的深渊。这是一种无法用数据量化的“错误”,一种足以导致他被瞬间“净化”的致命叛逆。但奇异的是,在做出选择的瞬间,除了那巨大的风险带来的战栗感,他更多的,竟是感受到一种……扭曲的“释然”?仿佛一个一直被无形锁链捆绑的灵魂,终于鼓起勇气,挣断了第一根,也是最沉重的一根链条。
脖颈上的颈环依旧沉默着,那短暂的尖锐刺痛感消失后,并未再出现异常警报。这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让他更加警惕。是A0暂时没有发现?还是她发现了,却因为某种原因按兵不动,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抑或是……如他之前那荒诞的猜想,地脉能量或某种未知力量,在那一刻干扰了监测?
他无法确定。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比以前更加小心一万倍。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次内部运算的能耗波动,都可能成为暴露的导火索。
月溪河谷的“清扫”工作,在一种近乎麻木的效率中接近尾声。残余的精灵幸存者被“处理”完毕,有价值的样本(包括那些在龙息中奇特性存活的魔法物品和精灵遗体)被封装运走。焦土之上,只剩下海克斯集团的钢铁士兵,以及那弥漫不散的死寂与浓烟。
返回堡垒一号的路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默。没有人交谈,连例行的战术汇报都精简到了极致。龙息的恐怖威力与随后冷酷的“净化”,像一块沉重的阴云,压在每一个单位的心头,即便是那些未被“感染”的普通士兵,其内部系统也需要更长时间来处理这过于刺激的感官和数据冲击。
K437能清晰地感觉到,队伍中那无形的裂痕正在扩大。G552一直低着头,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消沉与混乱,他放过了那个祭坛下的精灵幼崽(K437推测),这与K437自己的行为形成了危险的共鸣。R773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不时偷偷观察着K437和H11。F298则更加沉默,只是机械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就连H11,他那惯常的、如同岩石般冷硬的指挥官气场,也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队伍,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与……一丝隐藏极深的忧虑。
他们不再是完美统一的杀戮机器集团了。龙息的洗礼与残酷的抉择,像一种强效的腐蚀剂,正在悄无声息地瓦解着某些东西。
回到堡垒一号,穿过那厚重的能量屏障,重新置身于充满秩序感、却也更显压抑的钢铁堡垒内部,K437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外界的紧张氛围。基地的深度扫描似乎仍在继续,某些区域的能量管制尚未解除,技术人员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他没有返回营房,而是直接被指令前往医疗区进行“龙息环境接触后专项检测”。这在意料之中,A0绝不会放过任何收集数据的机会,尤其是在他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特殊”任务之后。
医疗区内,光线明亮到刺眼。他再次躺上那冰冷的检测床,更多的探头吸附在他的头部、胸口和四肢。这一次,检测的重点明显偏向于神经系统的稳定性、情感模拟模块的数据完整性,以及……脑机接口与外部能量环境交互的深层记录。
K437全力运转着“月影之种”的秘法,如同一个最顶尖的特工,在自己的意识层面构筑起重重伪装。他模拟出符合预期的“战后疲劳”、“能量环境不适”等生理心理反应,并将之前面对精灵幸存者时那“合乎逻辑”的、基于威胁评估和任务优先级的“冷漠”态度,完美地复刻到检测数据中。他将那决定性的、放过精灵幼崽的记忆和相关的情感波动,用秘法层层加密,深深埋藏,并覆盖上大量的、无关紧要的战斗数据处理信息。
检测过程漫长而细致,冰冷的机械臂不时调整着角度,注入微量的测试性神经刺激剂,观察着他的反应。K437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神高度集中,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就在检测进行到一半,一组探头开始尝试进行更深层次的脑神经网络扫描时,异变再生!
【嗡——!!!】
并非来自医疗设备,而是一阵远比之前第七区意外时更加低沉、更加磅礴、仿佛源自整个星球内部的巨大嗡鸣声,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伴随着这嗡鸣的,是极其剧烈、如同八级地震般的恐怖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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