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发现 immediate 威胁。”H11报告。
“继续执行任务一：清扫区域。”更高一级的指挥链路下达指令。
小队开始以界门为圆心，呈扇形向外推进。他们的动作迅捷、安静、高效，如同最优秀的猎犬。
推进了约三公里后，无人机传回了新的图像。
“检测到生命体征。集群，非集团制式。分析……类人形生物。”
图像放大。那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坐落在一条清澈的溪流边。简陋的木屋，袅袅的炊烟。一些身影在活动，他们有着尖尖的耳朵，纤细的身材，穿着由植物纤维和兽皮制成的衣物。
“识别：精灵族。数据库标记为：低威胁目标。执行标准清扫协议。”指令冰冷而直接。
K437的手指搭在了脉冲步枪的扳机上。在他的逻辑判断里，这些“低威胁目标”存在于基地建立区域内，属于需要清除的“潜在威胁”。他的任务就是清除。没有犹豫，没有质疑。
小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接近村落。
第一个发现他们的精灵是一个正在溪边打水的女性。她看到这些从未见过的、全身覆盖着黑色金属、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生物”时，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愕和恐惧。她张开口，似乎想发出警告，或者说些什么。
“噗——”
一声轻微的能量脉冲声。
H11扣动了扳机。一道蓝色的能量光束瞬间洞穿了她的胸口，在她干净的亚麻布衣服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孔洞。她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身体软软地倒入溪水中，染红了一小片水域。
这声枪响，打破了林间的宁静，也如同一个信号，拉开了屠杀的序幕。
更多的圣堂防卫者和人造人士兵开火了。蓝色的脉冲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精灵们惊慌地奔跑，他们拿起简陋的弓箭和木矛试图反抗，但他们的攻击落在圣堂防卫者的装甲上，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连一丝划痕都无法留下。箭矢射中人造人的战术装甲，也大多被弹开。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K437冷静地瞄准，射击，再瞄准，再射击。他的每一个点射都极其精准，必然有一个精灵倒下。他高效地执行着清除协议，大脑在飞速处理着战场信息：目标移动轨迹、掩护位置、威胁优先级……
他冲进一间木屋，一个年老的男性精灵手持一把雕刻用的匕首，怒吼着向他扑来。K437侧身，避开这毫无威胁的攻击，枪口抵住对方的额头。
“噗。”
又是一声轻响。老者倒地。
K437的目光扫过屋内，角落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发抖。传感器显示，两个微小的生命体征。
他走过去，用枪口挑开盖在上面的兽皮。
下面是一个精灵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年纪，她紧紧抱着一个更小的、似乎是婴儿的弟弟。她抬起头，看着K437那冰冷的、反射着红光的战术面甲，吓得浑身发抖，晶莹的泪水从她碧绿的大眼睛里不断滚落，但她却用瘦小的身体死死护着怀里的婴儿。
她呜咽着，说出一个K437无法理解的词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按照指令，所有“潜在威胁”必须清除。这两个幼体，显然属于此列。K437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小女孩的额头。
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只需要零点几秒的压力，就能完成任务。
脑机中，“清除威胁”的指令在闪烁。
但是，就在这一刹那，小女孩那充满泪水、充满了最原始恐惧与哀求的眼神，像一枚最锋利的钉子，穿透了他层层逻辑屏障，直接刺入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地方。
一种极其微弱的、尖锐的“噪音”，在他高度纯净的思维核心中响起。并非物理声音，而是一种信息层面的干扰。与此同时，他视野边缘关于“未知能量反应”的读数，似乎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执行清除协议。”H11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似乎在催促，又像是在例行公事地确认进度。
K437的手指，停顿了那零点一秒。
他能列出无数条逻辑上完全正确的理由来扣动扳机：他们是目标，是威胁，是任务的一部分，清除他们符合集团利益，符合底层代码的绝对忠诚。
然而，看着那双眼睛，他内部仿佛有一个非逻辑的、全新的“判断模块”在强行启动，得出了一个与所有既定程序相悖的结论：这个目标……清除的‘价值’……存在无法量化的参数。
这丝犹豫，对于一个人造人士兵来说，是绝不应该出现的“错误”。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巨大的、非能量武器的爆炸声，伴随着精灵们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发出的、混杂着愤怒与决然的呐喊。似乎是某种……魔法？
内部的“错误”警报因为外部的干扰而暂时被覆盖。
K437瞬间做出了一个在后续报告中，被他标记为“战术规避与环境评估”的行为。他猛地收回枪口，看也没再看那两个精灵幼体，转身冲出了木屋，将身影重新投入外面更加“明确”的战场烟火之中。
在他身后，木屋的角落里，只剩下小女孩劫后余生的、压抑的啜泣声。
村庄的抵抗很快就被彻底粉碎了。精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草地上、溪水边，硝烟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取代了原本宁静祥和的气息。
海克斯集团的部队开始清理战场，收集有价值的样本（包括精灵的尸体和武器），并划定“堡垒一号”的具体建造区域。巨大的工程设备和模块化建筑构件，正通过界门源源不断地运来。
K437站在村落的边缘，看着那些被集中处理的精灵尸体，他的传感器记录着一切数据。但在他思维的最深处，那个由泪水、哀求和一个无法解释的“错误”瞬间所构成的数据包，被某些未知的影响加密、隐藏了起来，甚至可能绕过了脑机的常规自检流程，沉入了意识的最底层。
它没有被删除，只是在等待。
界门依旧稳定地运行着，如同一个冰冷的巨眼，凝视着这个刚刚被钢铁与火焰洗礼的异世界。帝国的铁幕，已然落下。而在看似坚不可摧的钢铁洪流内部，第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已悄然滋生。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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