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莉约定的日子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冬日，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照在未经踩踏的皑皑积雪上，反射出令人几乎无法直视的耀眼白光，天空是那种风雨洗礼后才会有的、透彻心扉的蔚蓝。凡·斯塔布斯换上了那件被海莉“钦点”的深蓝色粗线毛衣——这似乎已经成了他配合“冬季农场”主题拍摄的默认制服——等待着这位挑剔又专业的摄影师大驾光临。
海莉准时抵达，装备之齐全令人咋舌：专业单反相机、沉重的三脚架、折叠反光板，甚至还有一个装着各种滤镜的小包。她今天一扫平日的些许慵懒，显得格外干练和投入，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如同一位将军指挥士兵般，利落地安排着凡在农场的各个标志性角落摆出各种“生活化”却又充满构图美感的姿势：让他斜倚在洒满金色阳光的畜棚木门边，温柔地抚摸“小星星”宽厚的额头；安排他坐在门廊那把有些年头的旧摇椅上，假装沉浸在一本摊开的书籍中（铜壶则非常“懂事”地适时跳上他的膝盖，蜷缩起来，为画面增添了不可或缺的灵动生机）；甚至让他扛着那柄常用的斧头，站在整齐码放的木料堆前，摆出劳作间隙短暂休息、眺望远方雪景的沉思模样。
“对！保持这个姿势，非常好！眼神……对，看向远山，带一点点……嗯……对收获的满足和对未来的憧憬？”海莉一边透过取景器仔细构图，一边说着些听起来有些抽象、却努力引导情绪的指导语。
凡尽力配合着，虽然被指挥着摆拍让他内心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和笨拙感，但看到海莉为了捕捉一个完美角度不惜跪在雪地里，那份全情投入的专业精神也感染了他，让他觉得这个过程本身也充满了乐趣。而铜壶，无疑成了这场拍摄中最抢风头的临时演员，它似乎天生懂得如何在镜头前展现猫主子的高傲、优雅与那份睥睨众生的独特气质。
紧张的拍摄告一段落，海莉果然没有忘记之前的承诺，热情地邀请凡去了她家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暗房。那是一个窗户被厚实黑布严密遮挡的小房间，一推开门，一股刺鼻却独特的化学药水气味便扑面而来。在唯一一盏散发着幽暗红光的安全灯照明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调。海莉熟练地将一张已经曝过光的相纸浸入盛有显影液的浅盘之中，然后用镊子夹住边缘，轻轻摇晃。凡屏息凝神，看着那片纯白的相纸上，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图像的轮廓和细节由浅至深、由模糊至清晰地缓缓浮现出来。她一边操作，一边向凡简单解释了曝光、显影、定影的基本原理和步骤。看着她在那诡谲的红光下，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时间、精准地摇晃盘子、观察影像变化的样子，凡由衷地觉得，这门手艺确实非常酷，充满了创造性与不确定性。
“嘿，你看这张，”海莉用镊子夹起一张刚刚完成定影、还在滴水的照片，那是凡和铜壶在门廊摇椅上的合影，温暖的光线勾勒出人与猫的轮廓，氛围宁静而生动，“光影和构图的感觉都很对，瞬间抓得也好。等我把它烘干、放大处理好，装个相框送你一张。”
“太谢谢了，这真的……太棒了。”凡看着那张在红光下呈现负像、却依然能感受到其魅力的照片，由衷地说道。能拥有一张如此高质量、记录下自己与农场生活瞬间的专业照片，感觉确实非同一般，远非随手拍拍可比。
离开海莉家时，傍晚的寒意已然降临。凡觉得这次充当“模特”和参观暗房的经历非常值得，不仅预定了精美的照片留念，也对海莉隐藏在时尚外表下的艺术追求和专业技能，有了更深入和直观的理解。
随着冬季的深入，天气持续寒冷，户外劳作的机会越来越少。凡将更多的时间和精神投入到了室内规划与矿洞探索这两件事上。他找出一叠厚厚的牛皮纸和绘图铅笔，凭借着自己几次探索的记忆、以及那本破旧无名笔记上潦草的零星线索，开始尝试绘制采石场矿洞的粗略地图。他仔细地标记出已经确认相对安全的区域、遭遇过强大怪物聚集的地点、发现的铱矿石碎片位置，以及那条幽深莫测、直觉指向藏着金色镰刀的主通道方向。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空间想象力。他时常对着画了一半的草图长时间发呆，在脑海中反复构建、推敲那些黑暗通道的可能走向与连接关系。塞巴斯蒂安某次骑着摩托车顺路来农场转转时，看到了摊在工作台上、布满修改痕迹的地图，难得地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
“在规划新的……地下城攻略？”他用了句两人都能心领神会的游戏术语，俯下身，仔细审视着凡的草图，手指点在一处岔路口，“这里，你标记的这条支路走向，可能有点问题。根据入口处岩层的整体倾斜方向和常见的洞穴构造规律，更大概率是向左边，也就是西北方向延伸……”
凡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你还研究过地质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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